外面传来婆子的大声禀告:“老太爷已到前堂,吩咐开宴呢。”
“今儿的宾客,可是不少呢。”二夫人感叹着,搀扶老夫人起身,一旁的嬷嬷们打扫一地狼藉,流熏随着老夫人去前堂赴宴。
太夫人的寿宴分作七日,这日来的许多都是谢府亲朋中品级颇高的权贵,或是皇亲,更有谢老太爷同谢祖恒父子的学生。因近日的客人都是平日同谢府亲近的,也就不拘了那么多俗礼。
老夫人的身边坐着赵王妃,堂上更有老夫人的娘家兄弟护国公申良佐的夫人和两位娘家侄媳;礼部尚书江昊天夫妇-流熏的舅父舅母;刑部尚书封三畏的妻子,封氏的嫂子;四夫人的兄长慕容大人夫妇。
笙歌管弦,觥筹交错,欢歌笑语,酒宴正酣。
儿孙们齐来贺寿,亲朋满座。
流熏是谢府嫡长孙女,深受老夫人宠爱,寸步不离老夫人左右。她一身织金蜀锦紫色的小袄,外罩白色云狐毛的鹤氅,脖颈上那盘螭金项圈挂了一块儿七彩美玉,更显得神采奕奕,眉眼顾盼神飞,娇美出众。
谢老太爷捻了银须坐在主位,看看儿孙满堂,亲友热闹,露出满意的笑容。便是这一笑,流熏心里明了,怕是祖父入宫不虚此行,该是摸清了皇上的心意。
谢子俊伺候在祖父身旁,一袭平常的青缎夹袍,并未因为宾客满堂而衣着华丽,在这金粉霓裳的厅堂里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他今日最为瞩目,众人都听说他即将入闱科考,若是金榜题名,步入宦海,怕就是下一代的帝师,日后朝廷的中流砥柱。
流熏看着哥哥,举止得体,温润如玉,对答从容,心里不由得一阵欣喜。但那潜藏的杀机怕是近在眼前。
谢老太爷举酒,众人恭祝寒暄一番,吃过了三盏酒,谢老太爷咳嗽两声感叹道:“老夫年迈,本想云游归来告老还乡。”
众人目光一阵愕然,屏息静听,谁人不知谢阁老位高权重,颇受皇上倚恃,如今怎么突然宣称要告老还乡?
“不过……”谢老太爷顿了顿,拱起手揖天说:“皇上极力挽留,说如今朝里朝外诸事不平,让老夫尽余年为圣朝鞠躬尽瘁。”
众人长舒一口气,朝廷上的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许多人家联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里是想退就能退的?
“三殿下到!十二殿下到!”一声通禀,众人皆惊。
老夫人同老太爷互望一眼,大夫人封氏惊疑一句:“明日才宴请王公驸马们,今儿是家宴呀?”
不论如何,老太爷率众起身相迎,流熏也扶着祖母起身。
堂前一股风拂过,阔步迈进大堂来一位年轻的皇子,身着褐色蟒龙袍,手里高高奉了懿旨。原来是端妃娘娘有赏,一枝青玉凤头拐杖,凤头衔了一颗硕大的东珠,耀眼争辉。更赐一锦匣,打开来看是一柄玉如意。
三皇子晋王景璞的眸光深邃,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透出骨子里的一份清冷。流熏记得,她乍一看景璞就觉他同沈孤桐颇是有些神似,果然多年后沈孤桐跻身朝廷,就同晋王混迹去一处,都是心黑手狠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