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学校的样子吗?” “是的。” 校长并不会像夫人那样亲切的再问夏荧一句,和你想象中不一样吗,这样的话。 刚刚开学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夏荧也不算是插班生,高中一年级的氛围很是谨慎,让她别扭。雷牧清带她粗略走了一遍学校的主要建筑,这就已经花掉两个小时,每个建筑前他都能停下,严肃的说起渊源,夏荧跟在他身后,已经换好的制服有点大,走路时西服外套的袖管摩擦着衬衫,有点痒,其实是她太瘦的原因。 他们终于走回了办公楼,校长室前,雷牧清没让她再进去,“以后每周学习结束,你要有三天在我的办公室补习,不可以迟到。”说完他关门进屋,夏荧想,这个家伙看起来不会让她弹琴画画,这三天可能也没有那么艰辛。 她错了。 文艺的熏陶失败后,夏荧迎来了暴力的洗礼。 校长对她的特殊补习并不是读书写字,也绝不是弹琴画画,她第一天就被带到校长休息室外的一个房间,里面有各种健身的器械和一片铺着胶垫的场地。 她要学的是体能和格斗。 平心而论,夏荧作死的本领是很强的,她跑得快体力好又灵巧,只是从前惹事打架都是本能的出拳出腿,还从来没人告诉过她打架的正确要领。 这次有人教,她每天都浑身酸痛是伤,领教了厉害。 她虽然知道雷牧清以前是军人,还是陆衍的老师,可她不知道这老头一把年纪还灵活硬朗,把她打趴下就像踩蚂蚁。 这种殴打肉体上伤害不打,但是给夏荧的自尊心造成极大伤害,她反而学起这个比平时上课要认真百倍,甚至晚上加练太晚,第二天靠上课睡觉补充精神的事也屡屡发生。 她自然是有恃无恐的,老师讲的那些东西,她晚上提前看一会儿书就知道,那么简单的内容,她不明白老师干嘛花一整节课的时间去解释那几句话和公式,她的理科成绩之突出,在第一个月的考试里就名列前茅,但日常分数却急转直下,老师都不喜欢上课睡觉却还突显他们无能的学生,更何况这些老师的学生都是名门望族,他们只以为夏荧是靠着父亲战友的帮助才走后门进来的学生而已,谁也没想到她能优秀至此。 夏荧也不喜欢这些老师,能教知识的才叫老师,只是把她一看就懂的东西复述一遍的和这两个字就不太相配了。倒是雷牧清,她发自内心的敬服,觉得这个校长不一般,至少在自己能打得过他前是这样的。 因此除了暴力教学的部分,校园生活对夏荧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可她倒是在同学之间很有名气。夏荧长得即便是在美女如云的贵族中学,也仍然引人注目的好看,她眉眼美得冷淡,鼻子挺拔,下颚像是花瓣锐利得恰到好处的尖角,很是讨人喜欢,样貌和她本来有些高冷的气质就是十分契合,这种目下无尘似的品格倒让有些男生很感兴趣,他们给夏荧送了情书和礼物,情书都当面退回去了,礼物除了吃的都没有收下,拒绝得格外干脆。 雷牧清有时也好奇,夏荧到底是不是青春期少女,明明她开始长高,人也稍微长了些肉,体型的变化证明她已经越来越有少女的气息,可她就是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会因为追求和爱情脸红心跳。 “那些男生,你都不喜欢吗?谈恋爱并不违法学校的校规,我也不会罚你。” 雷牧清这样说,也是希望她能像普通学生一样有朋友享受青春,可夏荧却浑不在意,“他们都太没劲了,我对爱情也没什么过分的美好的向往。” “为什么?”这实在让雷牧清奇怪。 夏荧拍掉手上的饼干渣,“我呀,从小到大见过最多的男女关系是□□和嫖客,所以还真没多向往这种关系。” 雷牧清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还是好好学习和训练吧……” 夏荧的名声不止这一点,剩下的却都只坏不好。她与生俱来的清高和孤傲变成别人口中恶毒的谈资,甚至连姣好的容貌也能歪曲出下三滥的故事。 许多人相信没有什么背景的夏荧只是某个贵族的私生女,甚至是谁不可告人的年轻玩物,巧立名目塞进学校,她学习出色是因为背景和校长有关,因此能在考试前拿到试题。 这些话自然传进夏荧的耳朵里,她那天体育课后在更衣室冲凉换好衣服,穿好才发现换下的运动服忘在隔间,她进去取回后出来,推门回到更衣室里前一秒,中伤的恶语便源源不断地传进耳朵。 “那个夏荧,她到底是谁的情人,真的这么神秘吗?” “我听说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她长得是还不错,眼高于顶,到底是刚变成凤凰的野鸡,装模作样的能耐而已,听说她出身殖民地行星,真是什么样的人都能来我们学校了。” 夏荧推门走了出去,三个女生把嘴闭上,更衣室里安静极了,滴答的水声清晰可闻,一个女生手里刚脱下的外套掉在地上,她没去捡。 “接着说吧,”夏荧站在已经完全呆住的三个人面前,“我听听还有什么新鲜的。” 她的气势很可怕,语气明明很轻,表情也一脸无所谓,但就是让人害怕,这三个人没有人说话了,虽然背后说人坏话被发现这种情况也不是稀罕,但往往被孤立被说的人都是哭着跑出来再离开,从没听说有人站在面前质问。 静默了十几秒后,夏荧笑了一下,很是轻松,“你们说完了,那可轮到我了。” 三个女生做好了被劈头盖脸辱骂的准备,但她们没想到,夏荧没有动嘴,而是动手。 第一拳打到离她最近的女生脸上时,剩下两个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被打的女生直接晕倒在地,手里的梳子滚了出去。 这些出身骄傲的女孩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她们没有跑,只是在原地惊慌失措的叫,夏荧慢悠悠走到下一个人面前,抬脚便踹,被踢中肚子的女生不再叫了,她痛苦的呜咽着往门的方向爬去。 第三个人已经吓得呆住,她嘴唇惨白哆哆嗦嗦,碰在一起再吐不出恶毒的流言,夏荧摇摇头,心想真是窝囊废,那女生终于在这对峙中想到要跑,然而转身第一步刚迈出去,脑后的马尾就被夏荧攥在手里,头发往后扯,她被迫仰着头痛苦得看夏荧居高临下的注视,紧接着,她的头就被这样拽着撞向距离最近的金属柜。 巨大的响声回荡在更衣室里,慢慢变成金属颤抖的尾音,夏荧松开手取回自己的东西,锁好储物箱的门,第二个女孩还在一边恐惧着哭泣一边向门口爬,夏荧从她身上迈过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天,三个女生的家长全都来了。 在校长室,六个家长与受伤最轻的女生和夏荧对峙,雷牧清脸色灰暗得难看极了,他质问当时的情况,夏荧淡淡地说问问她们说了什么就知道原因了。 那个唯一伤势比较轻可以出院的女生不敢看她,一个劲儿的哭,一边哭一边说她们三个人只是在换衣服时挡住了夏荧的路,才惹来这样的暴力对待。她哭得伤心又可怜,家长们都气急了,质问雷牧清是不是什么样的学生都可以进来这所名校,夏荧作为罪魁祸首站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冷笑,心想果然是亲生的,说得废话都差不多,至于歪曲事实的谎言她倒没什么感觉,早就料到的事情哪里会惊讶。这表情更是激怒了几位出身高贵的家长,他们要开除她才肯罢休,最后到底雷牧清手腕强硬,夏荧的罪过要被记入档案,要写检讨,要留校察看,但是逃过了开除的麻烦。 家长们尽管愤愤不平,但也不敢和名望极高的雷校长纠缠,总算夏荧的处罚已经算是极为严厉了,他们这口气也咽下去一半。 家长走了,夏荧被雷牧清带到训练室,她被绑上比平时重一倍的手腕脚腕配重砝码,从俯卧撑到器械训练,全都加倍,雷牧清阴沉着脸,告诉已经气喘吁吁四肢发抖的夏荧留校察看期间都要这样训练当做惩罚,夏荧面无惧色和愧色,平静地接受了所有体罚。 结束后,她坐在地上,汗水把T恤的后背全都打湿,这显得她更瘦了,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手腕去卸掉额外的负重,雷牧清看着她一如往常的淡定,眼神和表情里完全找不到愤怒的痕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问你,她们到底说什么了?” “罚也罚了,对错也不重要了,真相怎么样都无所谓,我没太放在心上。”夏荧慢悠悠说道。 “我罚你不是因为你打架,而是因为你沉不住气,你的志向是成为军官,怎么能这么轻易被激怒部分时间地点场合暴露脾气,这是不冷静的致命行为,这才是我要处罚你的原因!” 夏荧本想说她们恐怕还配不上我的冷静沉着,这样的人和事当然是怎么舒心怎么碾过去好,并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和心力,可她现在已经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出来了,她安静的坐好,朝雷牧清笑了,“是,校长,我下次注意。” 雷牧清看着她,一时无言,半晌,他点点头,“知道注意就好,替真正为你担心的人也省点麻烦。” 这次轮到夏荧一愣了,她知道这话说得是陆衍,想起他前两天电话里问的和同学相处得如何,心里有些慨叹,但也仅仅是短暂的一瞬,她便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件事后,夏荧校园恶霸一样的名气彻底传开,没人敢和她说话,也没人敢招惹这样的狠角色。 夏荧反而觉得轻松多了,在这所学校,她也没有渴望的友谊,也不稀罕这些同龄人的陪伴,说到底,她根本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