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渊眉尾吊起,眸中的怆然苍茫一闪即过仿佛是只是错觉,二话不说就握住鞭柄劈头抡来——宋知熹下意识抬起胳膊肘挡在眼前,身侧啪的一声悚然的脆响,虽然扬不起灰尘,
她透过指缝看见两排丫鬟们惊得开始尖叫耸动,顿时仪仗错乱。
宋知熹吓得心跳骤停,虽然没喊出声来,裙底露出的绣鞋却几不可察地打了颤。
宋渊透过她怔怔的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的眸子,没有捕捉到她半点惊慌,那一汪死水映照着没有半点生机的死寂,视死如归没有挽留之意,哪里是一个有意活着的人该有的样子?
宋知熹不动,他自己却慌得败下阵来,半跪下来双手拉住她的袖子,“知熹你的心呢,丢在哪儿了告诉爹好吗爹去给你找回来。”
声色漫过了惶恐与卑微,最后停泊搁浅在了宋知熹的一汪热泪里。
逃过了卫迎铮的血鞭却躲不过至亲之人的鞭笞,明明无理争辩的是她她却觉得十分委屈。
知熹很难过。
宋知熹很难过。
就连祝明宴也会跟着难过。
就像被人揪着头发用细细的绳子绞她的心绞她的肠一样难过,宋知熹抖着泣声,终于艰难地启齿,“爹爹这样做想过我吗,府里大半是我在执掌中馈,就算名不副实,当着全府下人的面抽我给我难堪,这叫我以后该怎么在府里立威。”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会有个明确的答复。
就像现在,他爹问,她的心,还在不在。
那头沉闷的磕头声仍旧砸在心坎上,见虔嬷嬷话毕又要跪磕,宋知熹双唇紧抿,快一步爬去攀上她宽厚苍劲的上臂,扶正她的肩,自己却庄重地、双手交叠拱于额前,朝宋渊的方向拜了下去。
“大氅已归,人情已还。”
“爹,知熹不会了。”
……
“老爷,老爷。”崔管家将要询问鞭子归还给储玉院的事宜,即刻又木讷地站停。
这是他头一回,从宋渊眼中窥见了惊慌。
一连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宋知熹时常啃着嘴皮子消遣,小臂叠起微微向前倾,整个人又趴在了桌子上。
她恹恹道,“爹不喜娘不在,让我自生自灭吧。”
“姑娘,老爷是真的心疼您,不会舍得加罚姑娘的,您别往心里去。”
她酸涩一笑默然不语。
倘若宋渊知道宋知熹早就死了,死在了琼林宴上,只怕,那晚那鞭子就不会打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