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醒,祁千凝便发觉枕侧无人,想必陌蜮衔定是一早便去不远处的后山督促行军去了。
不知为何,她的心头因此生了些许失落之绪,明明陌蜮衔如今不再游手好闲,反而耽溺于正事,然则睁开双目瞧见男子不在身旁还是难免落寞。
祁千凝坐在床榻之上醒醒神后,不多时便挥去了这些劳什子的情绪,然这些情绪一旦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便是对陌蜮澈的猜忌与怀疑。
携带着这种情绪,祁千凝很快便来到了陌蜮澈昨夜休息的寝屋。很是巧合,女子刚一踏入,陌蜮澈便苏醒了。
睁开双瞳,首先跃入眼帘的乃是祁千凝狰狞的面目,陌蜮澈心头不禁划过一丝震颤与惊悚,总觉得眼前之人的戾气将自己团团包围,十足有些不自在。
“皇……皇嫂……”
“陛下,这一切究竟是如何一回事?你便说吧,我可不是陌蜮衔,与您毫无血缘亲情,如今您也只是一个亡国之主,我没有对你尊敬的义务。但是您这突然的闯来,却是妨碍了我的利益,不知您此行所为何事?您是蓄意想要将危殆引来的吗?”
祁千凝直言不讳,径直对着床榻之上这个略显羸弱的天子质问起来,丝毫不念从前的君臣情分。
面对女子的咄咄逼问,陌蜮澈属实有些惊慌失措,再也瞧不出素来的威吓之姿,只剩下一派狼狈的怯懦之貌。
他根本就未曾预料到祁千凝会如此毫不讳饰地当面质问自己,口齿嗫嚅许久,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兴许是被祁千凝逼人的气势骇到了,使得他暂时忘却了此行前来的目的。
陌蜮澈听闻到的消息是祁千凝已然战死沙场,便想着来投奔陌蜮衔。他着实未可知如今的祁千凝依旧安然无恙,还与陌蜮衔再度重逢了。
这对他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因为祁千凝到底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一旦在陌蜮衔的耳畔吹些枕头风,陌蜮衔岂不是不愿收留自己。
“陛下?”
祁千凝挑了挑眉,再度询问起来,相较于适才,此回她的眉宇之上更是染上了昭然若揭的猜忌之色。
陌蜮澈将那猜忌之色瞧在眼底,希图自己能够打消眼前之人的顾虑,也好保住自己的性命安危。
“皇嫂,朕……朕是从北玄逃出来的……当时朕被储家父子二人威胁,说如若朕要相助他们捉拿皇兄,假意投奔于你们,暗中向他们传递情报,战事一旦成功,他们便保朕一世无虞,不仅如此,还给朕以一块封地作为后半辈子的保证。朕知晓……朕知晓从前朕做了很多对不起皇兄的事情,想必你们应该也已然知晓了,可是外敌一旦来袭,朕是绝对不会将皇兄推于危难之中的!你们二人一定要相信朕!朕此回绝对是真心诚意的!”
陌蜮澈的口吻暗含着些许不明显的哭腔,眉眼由之前的低沉转为满含诚挚的直视,祁千凝似乎想从中寻出些许闪躲的痕迹,目光一直紧紧盯着眼前之人稍显湿润的瞳孔,却是半分端倪也未曾寻到。
女子面上的狐疑之色依然不曾消泯,固执地残存其上,就是不愿轻易相信眼前这个曾经的虚妄之人。
兴许是遭到了祁千凝的一再揣度,陌蜮澈亦是愈发激动了起来,甚至就连言辞也染上了三分反抗的意味。
“皇嫂!朕知晓从前做了许多对不起你们二人的事情,朕承认!朕承认从前刺杀皇兄的刺客皆是朕派遣出去的!朕也承认朕……朕一直以来十足嫉妒皇兄!皇兄处处比朕杰出,朕……朕因为这劳什子的嫉妒一时起了杀心,但是如今国破家亡,朕到底是一国之君,最起码的自尊心还是有的啊!皇嫂你可以不相信朕,但是你必须得相信朕对南越复兴的执念!哪怕……哪怕日后朕让贤不当这个皇帝,朕也不想让储家得逞!”
陌蜮澈言辞激烈,举措略显失当,加上身子的羸弱以及祁千凝的处处避让,不小心便从床榻之上摔了下来。
女子并未打算搀扶,只是眼睁睁地瞧着陌蜮澈在地上挣扎,思绪一直流转在适才他的一席话之中,这副姿态属实显得有些寡情。
好巧不巧,陌蜮衔此时方从外头督促行军归来,一瞧见陌蜮澈横躺在地上,面目狼狈,昨夜的旧伤因此渍出了些许猩红,他的眉头登时便蹙了蹙。
他赶忙走了进来,将陌蜮澈重新搀扶回床榻之上。
“你这是做甚?如何掉到了床下去?就不能本分些在床榻之上好好躺着吗?”
瞧着如今陌蜮澈这般凄惨的模样,陌蜮衔这个做皇兄的心到底还是不好受的。1234512345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