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时此刻意识已陷入模糊,顾不得事儿了,几个丫头将她扶回了偏院。
晏晏这边,取来了皂角末吹入谷道中,再解开衣物,灸脐孔,便见体内有积水自谷道而出,此时探其口鼻,已有微息。
“取热的灶灰来。”
严翰用炒热的灶灰,以三五布棉层层裹住,熨其心口,心暖后,气方顺通。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已见胸口有微微起伏,严翰将灶灰撤至足部,边号脉道:“施针。”
银针再次刺入四穴,严翰轻轻将晏晏的头扶向一侧,又顺心肺而下一路轻敲重按,积水再次从口中溢出,肺水灌喉,晏晏剧烈的咳喘起来,几位大夫这才稳稳地松了口气,溺水之症算是救回来了。
而伴随着这阵咳嗽,颈部的伤口透过厚厚的纱布渗出污血。严翰双眉急皱,要来剪刀,划开纱布。
颈部之伤虽未伤及要害,但创面过大,且血色怪异,严翰心觉不安,凑近去看,隐隐望见肌肤下有微微异动,伸手道:“刀。”
严翰捏住刀刃上一寸处,轻轻在那异动之上划开道口,动作极轻极缓,在场之人无不屏息凝神而视。
眨眼功夫,严翰指尖一挑,刀刃自开口下半寸处似疾风掠过,刺出一狰狞的褐色幼虫。
“棘鳢虫?”一旁大夫同声惊呼道。
严翰点点头,悄悄垂了眼帘:“其余外伤就交给各位了。”
严翰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一日竟让他碰上了两位束手无策的病患。
虽行医多年,见惯生死,此刻也是难以言喻的无奈。
放下卷起的袖口,严翰对候在门外的阿图淡淡道了声:“走吧。”
便随他去见韦元树了。
东方玥本在床边帮大夫清理晏晏双腿的伤处,但见严翰脸色沉重,便将手中帕子递于丫头,亦跟了上去。
偏院这边,丫头们将禾时扶上床时,她已全然没了意识,呼吸也极微弱,如同昏迷。
照严翰的嘱咐,禾时被盖上了三床棉被,屋内也点上了催眠香。
一丫头盖上香炉,低声嘟囔:“前些日子不是传言这催眠香是致命的嘛,怎么严大夫竟要咱们给阿时姑娘点上?”
“大夫怎么说就怎么做吧,不过咱们还是别在这屋里待着了。”说着,几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退了出去。
闻着脚步声渐远了偏院,狄怀奚自墙边一跃而入,迅速侧身窜进屋内。
确认了四周无人后,怀奚轻掩上门,随手掐灭了案上香炉中的烟蒂。
他来到床边,见禾时额上已有虚汗,便掀开了一层又一层的被褥。
怀奚清楚,这凉血症虽可使周身血脉寒凉,但患者本身并不冷,重褥覆之,反而令其肺部受压,呼吸不畅。
怀奚在屋里四处张望数眼,竟连一可用的帕巾也未看见,无奈只得用自己的衣袖替禾时拭去额上汗渍。
平躺下来后,脉息较之方才已有好转,怀奚从腰间取出一药瓶,那是用羌胡的若舌草制成的药丸,其中还加了几味专用于调理禾时体质的佐药。
小时候偶有发病时,她吃的便是此药。原本禾荃在她随身的物品中备了,不过也一起丢失于德州郊外。
怀奚以三指捏开禾时的下颚,将药丸放入其口中,再扶她起身坐正,自己则绕至其背后,一手扶住她的胳膊使她身体不至前倾,一手自她颈后运力,以自身内力带动若舌丸直入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