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美良换了非主流头型之后,许凯更奇怪了。美良从准时迟到7分钟,变成了准时迟到1分钟。这是什么行为艺术?
这一路,可真是不容易。
美良解决了海象,但解决不了忙着去早市的爷爷奶奶——
上班的人很急,去早市难道就不急吗?我们要是去晚,早市可就撤摊了,你们上班去晚,公司还能黄了不成?
在早高峰期间,就是有这样一群勤恳的爷奶,不忍心让年轻的社畜们独自承受生活的艰辛,而是加入了挤公交的行列中,与他们同甘共苦。
有时爷奶们会拎着两根葱,一小把韭菜,美良很感动:为了不给年轻人添堵,菜都买的很少量来给公交节省空间,多么会体谅人呀!
爷奶的用心良苦得到了回报。即使在拥挤不堪的公交里,年轻人们依然心怀感恩的,艰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把颤颤巍巍的爷奶接到自己座位上。爷奶们很高兴,在这闷热密闭的窒息空间里,体会到了家里没有的关怀。
但车是司机开的,交通是系统管的,美良的迟到怎么能赖到爷奶身上呢?
不怪坐公交的。要怪就怪过马路的。
美良刚来到杭州时,被“车让人”的规定感动过。放眼全国各地,能严格贯彻,并且写入规章制度的城市屈指可数,而杭州绝对是先锋模范。关于这项美德,背后却有着沉重的前因。美良的师傅杨老师讲述过它的由来。在之后我们讲到杨老师时细说。
总之,感动中国,感动美良的“车让人”,每天都害她迟到。
美良摆脱了第一辆车的海象之后,会换乘第二辆车。这辆车人不多,也没有猥琐男。只有一车爷爷奶奶。美良也不必让座,这里实现了人人有座位的理想社会。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看着老态龙钟的乘客们,缓慢的上上下下,美良脑海里总是循环播放着“最美不过夕阳红”的旋律。
在这辆车里几乎没有见过年轻人。美良想,这辆车的终点站是黄泉路吗。
除去等待爷爷奶奶们上下车的时间,最大的关口在距离单位还有几百米的人行道。人行道通往一个早市,那么人行道就相当于老年人聚集区。杭州的司机对于横穿马路的行人都会礼让,更不用说面对人行横道上的老年人了。
这一等就是遥遥无期。来来往往的爷爷奶奶们缓慢地从人行横道上走过,美良看着手机里的计时器,时间1秒1秒过去,眼睁睁看着自己搁浅在距离办公室几百米的位置,直到迟到。即使下车走过去也是来不及的。那样的绝望,就像眼看着自己的血一直流到死,却无能为力。
这一路上经历了疲惫、烦躁、忍气吞声,两个小时的路程,消磨掉了美良本来就不多的精气神。这一天里,唯一让她开心的,就是在微信群里和路羽聊天。
虽说是三个人,但另一个发小工作很忙,无暇回复微信。据她所说,每天下班之后看聊天记录,要像读小说一样看好久。美良和路羽的聊天记录,对于一个刚结束了一天工作,理解能力又不十分好的女孩来说,信息量大,可读性差。不聊美妆、服饰,也不聊明星八卦,新闻热点。
那她们聊什么呢?
聊做的梦,编rpg游戏,聊流浪到荒岛后的生活,鉴赏表情包,听对方弹琴唱歌,有时也吐槽身边的人和事。
美良和路羽总做光怪陆离的梦。她俩还根据各自的梦境风格,构想出了属于她们自己的造梦者。
路羽的梦境主题常是灾难、科幻、18禁,爱情和动作片。梦里几乎没人说话,充满了惊险刺激,cult黄暴的情节。常驻角色是外星人。所以掌管她梦境的使者,是一个像蛇一样冷酷鬼畜的青年男子,有一双长而枯槁的手,苍白掉渣的干皮肤。形象像《鬼灯的冷彻》里地狱的大总管鬼灯。
美良给路羽的造梦者起了一个可爱的名字,叫灯笼果。平时称为灯哥。
美良则常做一些冒险、玄幻、无厘头、浪漫青春的梦。梦里常有精彩的台词和对话,剧情跳脱离奇。常驻角色是妖怪。依照这样的风格,美良的造梦者是一个酷酷的,像猫咪一样的小男孩,形象是《猎人》里的奇犽,路羽亲切的称他“犽子”。
灯哥老是虐待路羽。在梦境里,路羽被坏人追杀,被外星人劫持,被抓去上战场,被泼妇刁难,被卖了当童养媳……
犽子对美良就好多了。虽然同样不会老实地造个甜甜的梦,但那些离奇诡异的故事都以温和的方式呈现,也没人迫害美良,都是美良追问探寻。
以下是美良的一个梦:
“我梦见两个神奇的男孩。
为了在上海买一套房子,我琢磨起了赚钱之路。去应聘试睡员。
公司非常豪华浮夸,空间很大但是一点也不空旷,天鹅绒的地毯,屋里飘着白色的羽毛,好多红木大花纹的长椅,和金扶手的沙发。
暴发户式的阔气装修。
走进去一看牌子,写的陪睡员,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浓妆的阿姨就拉住我,让我在一个木柜上的牌子里填个人信息,牌子只有两项要填,姓名,有哪种疾病。
阿姨说你边填边脱衣服我看看。
我没搭茬,指着柜子告诉她,你们有客人不满意。
我按了一个按钮,柜子弹出一层叠着一层的抽屉,像一个次元空间,每个抽屉都有小画面。原来我有超常的听力和记忆力,能听到客人的心。
阿姨惊呆了,带我去找心情不好的客人的房间。
看到两个年轻的男孩,一个腿上坐着个又丑又奇怪的女人,一个旁边站着一个戴着脸谱的女人,两个男孩一脸生无可恋。
这是故事的主角,一个叫乔源,一个叫赵太行。
阿姨看我天赋异禀,想让我当经理,熟悉环境,乔源说让我跟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