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老太爷中风(1 / 1)抛金引玉首页

及夜,三房院内陆陆续续点上灯,院内一片寂静。郑氏还未从正屋回房,宝琪也没回来。宝璐在赵姨娘房中简单吃了一些。赵姨娘吃不进去,只啜了一碗小米粥便没了胃口。    赵姨娘两三次使了梨儿去打听,回是大老爷已经回府正在老太爷房中,其余皆是不知晓,太太也还未回房。宝璐按捺不住本想去正屋请个安,被赵姨娘拦了下来。赵姨娘道:“老太太、太太此刻心绪不宁,你莫到前边去挨冷脸。”    宝璐与赵姨娘又是等了半宿。    中间许姨娘黯着脸过来问了一句:“今日院中大伙怎都怪怪的。”    赵姨娘知她定也听了些闲话,忙拉住她道:“可不敢乱讲,你也别管这事只管待在房中便是。”    许姨娘本想再问又想如今自己跟废人般,问了也是白问,嘴唇嗫嗫两下,一肚子的话也吞了下去。    先前宝珏也过来寻过宝璐,小孩子家家的也说不出什么,吃了两盏茶说了不下十句“且别先自个儿吓唬自个儿”坐不了一会又被小嫣寻回去吃饭了。    炕两边高几上置着纱灯,昏昏暗暗的打在两人身上。宝璐托腮发呆,赵姨娘有气无力的半倚在翠绿绣小白花的靠枕上半阖了眼养神,梨儿并绿萝、翠芸两个皆坐在门口台阶上看天。    及到戌时,窗外传来一些嘈杂之声,赵姨娘一个翻身坐起和宝璐面面相觑道了声“太太回来了。”赵姨娘忙下床穿鞋,宝璐也忙跟着下来。这时梨儿几个也掀帘进来道:“太太回院了。”    赵姨娘应也来不及应,汲着一双鞋踢挞着忙往正房去。宝璐亦边走边穿鞋跟了上去。绿萝、翠芸两个一人一边怕宝璐摔跤扶着她也往正房去。梨儿在这边坐着不安心也跟了上去。    几人走到庭中央,许姨娘在那边开出门来看,见众人拥着往正房去,犹豫了下也出来掩了房门往正房这边挪来。    宝璐跟着赵姨娘风风火火的进了正房,绿萝几个不好进去皆站在外头廊下候着。赵姨娘一掀帘还未做礼一双眼泪便滚滚下来,抽泣着要去福身。郑氏在炕上按着额半倚在雪青色团花纹缎地引枕上,蹙了眉摆摆手让王大家的搬了张圆墩给她。宝璐也做了礼在炕边椅子上坐下,她瞅了眼,宝琪站在炕边神色尚可,看来事情还有转回的余地。    赵姨娘拿帕子拭了眼,向着郑氏道:“太太,我这一下午的心就没一刻安稳的,时时刻刻都盼着太太回来能听些老爷的消息。”    正说着,帘子一掀许姨娘进来,做礼后郑氏也让人搬了张圆墩让她坐下。    王大家的适时的递了一杯茶上去。郑氏接过后呷了一口,放下茶盏,缓了口气才道:“你们都是老爷身边的人,能这般着急紧张也是因着与老爷感情深厚之故,我也不愿瞒着你们。”    郑氏说罢欲坐起,王大家的和宝琪眼尖忙上前搭着手扶起她。郑氏坐正,让宝琪也坐下,她捋了下鬓发看着一屋子坐着的姨娘,年轻貌美的不知是哭老爷的事还是哭自己的前途,木讷的不知真是关心老爷还是关心女儿的婚事,两个孩子一个心眼多一个惯不多言,她心中冷讽了声到头来真正关心你的不过我这么一个而已。郑氏冷淡道:“原本这事你们姑娘家也不必听,但宝琪已及笄你父亲的事情若是不好势必影响你的婚事,方才在老太太屋外你就守了半日,你的心情我怎么不知。”    宝琪脸一红,忙道:“太太,我...”郑氏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今日也没心力去思量你们各人的心思,权当你们都是关心老爷的,与其你们回去寝食难安,不如我都说与你们听。”    赵姨娘拭着眼泪道:“太太,我这一天心里除了老爷的事再也装不下别个了,你若不叫我们知晓,我怕是睡也睡不着了。”    郑氏难得理她的真情告白,道:“这事中午之时我也慌,后来大老爷回来倒是心安了些。”    “大老爷说这事是因户部侍郎徐成而起,半月前一道弹劾的折子递到了都察院,弹劾的是户部侍郎早年在常州府下任知县之时,大肆贪污灾款之事,折中直指徐成利用这些灾款大肆贿赂京中官员,包括银两、房产等,且此等大贪官不仅没被惩处短短十几年竟直上做了从三品侍郎其受贿对象更是直指萧左相。这事非同小可,都察院立刻转呈圣上,圣上震怒立刻下令严查。”    郑氏说着又呷了一口茶,拿帕子拭了拭嘴角茶渍,神色平淡道:“这事大老爷原本就知的,因这事发生在仁和元年圣上新登之时,又是常州府的事与咱们也没什么干系,也不曾说起过。”    “老爷与这事有牵连,一个是这段时日他与萧派之人来往过密,朝中是秘密发难,在徐成宴客之时突然来的人,老爷当时也在席上,遂一并被带走。这事老太爷知道以后,也气得大骂,素日里教训他们莫卷入党派莫卷入党派任是不听。第二个是咱们后头的园子,被指原是徐成用赃款购来献给京中高官的,如今咱们住着怕是沈府都有嫌隙。不过这一件老太爷倒是不怕,咱们是规规矩矩花了钱买来的,即便查起咱们也是不知者不罪。明早大老爷便准备上呈陈情书,常大人也在大理寺内斡旋一下,与老爷也通个气将这事交代清楚。”    郑氏一番话说的众人俱松了神,赵姨娘转悲为喜:“阿弥陀佛,竟是个无妄之灾,昨晚若不去吃那顿饭竟没这等晦气之事了。”    郑氏啜了口茶道:“方才在老太太房中也被老太太说了一番,说我这个做太太的,自家老爷们整日在外应酬也不劝诫着些,任由他胡闹。”    赵姨娘宽了心,话也多起来了,忙道:“老太太也是一时心急,太太莫放在心上,老爷本就是交友广泛,一时忘了兴醉宿在外也是有的,太太即便有心也不能拿根绳子绑住一大老爷们吧!”    郑氏露出一丝笑意道:“老太太是爱子心切,只道是老爷出来以后多劝诫着些。”又对着两个姨娘道:“你们都是老爷身边的人,平日里也该多劝着些。”    “是了,是了!”赵姨娘此时郑氏说什么都应好,“我平日里也提过,只是我见识粗浅不如太太有学识,老爷自然也是不听我的。”    宝璐偷看眼各人,宝琪脸色如旧已没中午之时的焦虑,许姨娘早先虽听了些事又不甚清楚,方才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挪进来,此刻也是脸色放松。    众人在郑氏处受了安慰,心也宽了,又说了一些话才各自轻松散去。    翌日,宝璐依旧在房中绣样。    时值将午,帘子猛地被掀开,梨儿着急忙慌的进来,一脸着急:“姑娘,老太爷中风了。”  宝璐心一跳,瞪着眼问:“你说什么?”    梨儿上前一步蹲在炕脚,抓起一只绣花鞋就往宝璐脚上套:“老太爷中风了,现在太太正赶过去,姨娘叫你也赶紧过去。”    “为何会突然中风?”宝璐忙下炕汲了另一只鞋,准备往外走。    梨儿忙跟上来:“我也不知,只知道方才姨娘正在太太房中,如秋姐姐突然进来传话,太太着急忙慌的就往正屋赶去了,姨娘一出来就叫我赶紧来通知你往正屋去。”    宝璐知梨儿也不知具体情况,只得先赶往正屋。    等宝璐赶到正屋之时,各房人早就在了。她探看了眼,大老爷、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早就在里头了,几个孙子辈的大奶奶程氏、宝琪、宝珏等站在外面堂里。宝璐看各人皆是脸色凝重,宝琪更是哭的梨花带雨,看着也是情真意切,令她不免奇怪,老太爷生病大家皆是脸色沉重的,但还不至于这般痛哭流涕,不免朝她多看了两眼。宝琪见她看她,将脸半转过去,低头拭泪。    宝珏见宝璐进来,忙拉她过来在身边站定:“七姐姐你来了。”    宝璐拍拍她的手安慰她先不必慌,又走到程氏身边低声问:“大婶婶,老太爷怎突然...”程氏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将她们二人拉到堂角,轻声道:“因着昨儿之事。”    宝璐微震,昨儿之事不就是她父亲之事,忙问:“昨日太太不是说已无大碍?”    程氏嘴角往后努了努嘴,低声道:“问题出在咱们后头园子,本来今日大老爷已准备上陈情书,谁知早上常大人到大理寺才知,三老爷已经招了后头的园子是萧左相送的并未购买。而萧左相俱把这些撇清楚,说这些东西他从不知情,徐成与三老爷之间有什么交易他俱不知道的。现在三老爷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据说现在徐成也有意思说是赠予咱们家的,如此一来恐怕还要玷污老太爷的清名。常大人早上一得知,赶紧将此事告知大老爷,还有一件,昨儿原不知,今日常大人去探了才知明生也在里头。”    宝璐一震,明生也被牵连,这当真是...她张了半天嘴,“那...那...父亲怎这般糊涂。”    程氏叹了口气道:“谁成想呢?”接着又道:“大老爷听了也是又气又惊,回来也不敢回老太爷,先去的老太太处问安,探探口风,后头的园子到底有无花银子,花了银子可有契书。谁知这般巧就被老太爷听着了,一下便想通了内里的缘故,大骂三老爷,随即便倒下了。如今老太太也吓着了也在床上修养着,方才太太进去已被老太太好一通责备,你们姐妹在外候着便罢,里头人也够多了,此时进去只怕又令老太爷想起三老爷之事。”    宝璐点点头应下,又问:“可请了大夫?”    程氏指指里头:“京中名医张大夫在里头。”    不多时,武月也跑进房来,刚要往里屋走宝珏一把将她拉住:“别进去添乱了,在外头候着罢。”    武月面有焦色,指的里头道:“老太爷...我得进去看看。”    宝珏平日里虽不喜她,但她若进去被人嫌了,难免会牵连到二房,只得低声道:“里头都够乱了,别进去添乱了。”    武月将宝珏面色不虞,又往里头张望了眼,各房太太、大老爷都在,一时也不敢造次,拉着宝珏问:“怎这般突然?”    宝珏没好气道:“谁知道呢!”话音未落,里头传来一些声响,程氏忙疾步到里头去照看,外间只剩下几个小的面面相觑不知说些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