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侯脸色铁青，因为顾忌李长愿身后的帝后，到底没再说一个字。

李长愿看了一眼庭院里站着的三人，忽然觉得在长兴侯府的一切有如过去的一场梦境，回首过去的十几年里。除了十二三岁那几年里，曾有过一丝短暂的温情。

所谓的骨肉亲情，在往后的岁月里，带给她的更多的是无尽的折磨。

往后退了一步，李长愿向着轻轻一拜，虽然低了头，可整个人却如覆雪青松，坚韧而又挺拔：“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步半分。”

说罢，同吴嬷嬷一起扶起地上昏迷不醒的侍书走出落梅居。

下们们不由自主给她让开一条路，看着李长愿的背影在在人群中隐去。

不过这片刻的功夫，他们觉得李长愿眼中像是多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仿佛如果他们再拦着她，便会发生什么可怖的事情。如果李长愿早些如此，而不是碍于骨肉亲情……

然而，并没有什么如果。

雨仍旧下着，回到风雨堂，李长愿免了丫鬟伺候独自一人进入浴房沐浴。

耽误了这么久时间，背上烫伤了的地方早就暗红一片，光是能摸到的地方便起了数颗水泡。肩上甚至有颗水泡破开了，把衣裳和肩膀粘在一起。

“嘶……”李长愿咬牙狠狠一撕，连皮一起撕下来，疼得她一下咬住了下唇。

身子缓缓浸入浴桶，灼烧感和刺痛感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却被她硬生生忍下了。

若是不记得今日的痛，又怎会记得将这痛，连本带利地还给李长风？

也不知泡了多久，窗外忽然有人往门上扔石子。

李长愿目光一凛，没有告诉任何人，穿上衣裳冒着小雨，穿过被雨水润湿的鹅卵石小径，来到莲池附近的凉亭里。

穿着夜行衣，口鼻都被蒙得严严实实的男子，声音沙哑地向李长愿行了个礼。

“郡主，到底还是见面了。”

贵为郡主，李长愿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门路？只不过，她向来不愿轻易动用，更何况是对自己的至亲？

李长愿站在凉亭外，睫毛低垂，细如牛毛的雨丝，在她的眼睫上聚了数数密密数颗水珠。

声音沙哑道：“替我办一件事。”

吴嬷嬷安顿好侍书，却发现整个院子都找不着李长愿的影子。

院子的角门开着，她连忙出了角门，沿着石径往外走，便看见李长愿站在凉亭外，微湿的头发披在背上。

凉亭里，一个黑影一闪而逝，怎么看都是个男子的身形。

“郡主！”吴嬷嬷吓得连忙上前去，一把拉住李长愿的手护在身后，“郡主没事吧？那贼人偷翻进墙来，可伤着郡主了？”

在吴嬷嬷眼里，李长愿这样乖巧的，断不可能和这种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人的来往。

“他不是偷翻进墙来的。”李长愿轻轻地把吴嬷嬷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拿下来。

吴嬷嬷听到李长愿的话愣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李长愿脸色郑重地看着她说道：“侍书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嬷嬷且等着吧，我一定会为侍书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