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的时候,阿弃一直都上吐下泻,难受的整晚整晚睡不着。 他今晚喝了药,头晕晕沉沉的,好不容易是睡了过去,可是却一直在做噩梦,梦里只有他一个人,找不到爹,也找不到娘。 他在一片茫茫大雾中,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忽然间有一只手伸了过来。 很好看的一只手,白白的,软软的,然后拉住了他,把他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 很温暖的怀抱。 寻找着这温暖的来源,阿弃便往那里头又凑了凑,那忽然间,便是安下了心来。 有阳光拨开大雾,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身子都变得温暖起来。 很舒服的感觉。 那一整个晚上,阿弃都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第二日早上一醒来,阿弃便看见近在咫尺的一张脸,他一怔,尚来不及反应,宁瓷已经睁开了眼。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感受到温度如常,才松了一口气,柔声问道:“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阿弃这会儿才意识到,昨晚的那些都不是做梦。 见宁瓷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忧心,阿弃便又是连忙摇头,解释道:“我身体可好了,以前就算染了风寒,那也是捂一捂就没事了,而且这次是我自己不乖,吃错了东西,没什么的,都已经好了。” 他向来要比平常的孩子要多能吃苦一些。 奔波在外,从小如此,哪怕爹爹一直都很小心的照顾他,尽量把好的都给他,可是这样不安稳的日子,吃的苦那一定是少不了的。 他习惯了,知道爹爹也不容易,很多时候,能够自己解决的事,也从不说出来,以免让爹爹忧心。 “你从哪儿来的?” 他说就算感染了风寒也只是捂一捂,这话听了,不免让宁瓷在想,他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过的又是怎样的日子,抑或说,在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那匪窝虽然在大山里,但是她知道,根本就不缺钱财,甚至说起来,日子比外边的普通老百姓,是过的还要好的。 “阿弃去过好多地方。” 同娘亲在一起说话,阿弃总是很高兴的,又因着大病初愈,便难免的是她问什么,就说什么了。 “是爹爹抱着我从千阳镇出来的,阿弃只记得,有很多很多的山,很长很长的河,那些路都很难走,可是阿弃能走得很稳,爹爹告诉阿弃,只要继续走下去,就能――” 阿弃说到这,话却戛然而止。 ......就能找到娘了。 他说他找她找了三年,宁瓷甚至不能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要找她,哪怕是抛弃所有,不顾一切。 当初她以为,他说喜欢和在意,都是假的。 “你告诉阿弃,为什么不喜欢爹爹,我可以让爹爹改的,他为了找你,好多次都差点没了性命,差点,就不能到这儿了。 ” 宁瓷没有点头同意,当着她的面,阿弃便不敢叫“娘亲”,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什么,便会惹她不高兴。 “你这几日定然没有好好吃东西,快些起来,我叫厨房准备了早膳。”宁瓷没有回答阿弃的话,只是轻笑着起身,然后,便没再说什么了。 阿弃还小,他不懂。 ...... 宁淮同许禄,一人一马,并排而行,停在了卫国公府门口。 距离宁淮上次回家,已逾十日。 兵器的事,就那日出了个小茬子,后来换了工头,倒是管的严谨,不仅是没再出问题,就连速度,都提高了不少。 这样看来,倒不用一个月。 还能提早些时日完成任务。 “你也许久未曾好好休息了,这次回去,把伤养好,再过些时日,还要陪同皇上一同去西山狩猎,到时候,可不能出意外。” 宁淮沉声同许禄吩咐。 前几日萧青山那桩事,是他没查清楚,差点冤枉了人,宁淮本是要找许禄问清楚,可是那之后好几日,他都避而不见。 宁淮自然觉得疑惑。 许禄不是这样的人,那日突然反常不说,还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后来还是他进到他的营帐,才发现他受了重伤。 许禄便只好将那日晚上的事同他说了。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负责任的人,但是许禄,你要记住,哪怕只是个小小的铁匠,也不能由你信口雌黄,还有,你这武艺,怕也该好好练练了。” 宁淮那日,看许禄身上的伤,青肿了不说,更是折了有多处,听他所言,那人在军营来去自如不说,还让他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身为他宁淮麾下的将军,竟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落败到如此境地,还真是丢脸。 宁淮说完,翻身下马,便进了府门。 真是难得有一日的休息时间。 他本想先去看看阿瓷,毕竟有好几日没见了,不晓得她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可是想到自己现在还穿着军装,又风尘仆仆回来,一身的汗味,难免会熏到阿瓷,惹她不舒服。 便先回了自己房间,沐浴更衣。 他动作很快,做完这些,也不过才过了一刻钟,然后,就朝宁瓷的房间走过去。 这才刚到申时,阿瓷应该才午睡起来,她这个丫头啊,每日午时用了膳睡下,得一睡睡到申时才起,有时候再得懒一些,还得多躺上一两个时辰。 宁淮虽然也不希望她这样,但是总归是拿她没办法,总不能把人拎起来不让睡吧,到时候她再哼唧上几声,最后心疼的也是他。 院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宁淮当时便想着,阿瓷定然还是在睡着,便放慢了脚步,轻轻的往里头走。 却是还没进门,就迎面撞上一人从里面走出来,小小的个子,却是还没有他一双腿高,差点没注意,就将人给撞了去。 宁淮当即便停住了脚步。 他低头,往下看去。 撞入眼帘一张稚嫩的脸,睁着一双眸子看他,似是能闪闪发亮似的,疑惑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抿着嘴唇,探究明显。 宁淮定睛一瞧,看清楚这张面容,瞳仁猛然一缩,当时心里便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