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析眼底深郁的黑渐渐退却,周身燃烧的妖异邪火簇簇熄灭,像是一只蛰伏着随时准备逞凶的猛兽,突然收回了尖牙和利爪,正在慢慢变回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
财神看着这一幕,小小的脸都皱成了一团,他忍不住叹息一声:“不用再劝了。”
蒲叶手指都麻了,他接受不能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余瑶整张脸埋在顾昀析的胸膛前,干净而清爽的味道争先恐后涌入鼻尖,他舌尖摩挲过的地方像是着了火,钻心的痒意袭来,她本能想逃,却又被禁锢着动弹不能,声音都带上低低的颤意:“好了吗?”
顾昀析啧了一声,声音微哑:“下回,别这么不知深浅地往前凑。”
他真正失控起来,谁往前凑谁遭殃。
余瑶声音有些闷,颤意未减:“那不是你嘛,换做其他人我也不敢的。”
她小命一条,怕死得很。
敢冲上来,除了勇气,心里还憋着一股笃定的劲。
顾昀析他不是别人。
他也跟别人不同。
他不会伤害她,从来不会。
顾昀析沉默了一会,又低低地笑了声,带着一股子慵懒的意味:“也对。”
直到这个时候,余瑶心里的违和感才散去,她抬起头,望见他瘦削的下颚,呼吸间,他手上,颈上缠着的黑色绸缎如游蛇般淌到地上,而原本盘踞在肌肤上的绯色邪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下去。
余瑶看着,不由得皱眉,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也是在场几个人的疑问。
尤其是蒲叶,他知道的事情比余瑶等人都多些,因此并没有报以十分乐观的心态,财神扶着他走近,“你现在的情况,可不是堕魔那么简单,到底是由什么引起的,你多少露个底,往后我也好避着些。”
说完,他咧了咧嘴角,面无表情道:“再这么下去,我还没回西天,就先被你打死了。”
财神目光在顾昀析懒懒揽在余瑶腰间的手上看了一圈,唇角显而易见地往下压了压:“既然已经恢复过来了,你这手,也先松了吧。”
余瑶脸皮再厚,也遭不住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可她才动,就被顾昀析不轻不重地摁了下腰,男人不紧不慢地从喉咙里嗯了一声,而后道:“还没好彻底,就这样抱着。”
蒲叶气得笑了好几声。
财神和尤延的神色也一言难尽,眉心上就差刻上“我不同意”四个大字了。
余瑶的脑子也跟着懵了一下,她听着这调子,确实是顾昀析,但这话,却怎么都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
片刻后,蓬莱仙殿中。
众人盘坐,余瑶坐在顾昀析的右手边,听他简单地说了这次异常的起因。
“九重天败走之后,阎池的力量再次被抽取。”顾昀析抓了余瑶的手指头把玩,在蒲叶和财神越来越黑的脸色中,不紧不慢地道:“阎池中的邪气释放出来,又引出了六界更多的邪气,而这些东西,按理,都由我掌管。”
余瑶愣了愣,像是明白了什么,很快反应过来,问:“你不会是将阎池引出的邪气,都融进自身炼化了吧。”
顾昀析看了她一眼,神情懒懒,音色沁凉:“那倒没有,只是抽空去了九重天一趟,把阎池拿了回来,那里面的封印禁制力量和邪祟早已经混合在一起,污气更胜。”
“这种东西化解起来很麻烦,而且说不好就要影响六界生灵的情绪,命数,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好的办法,索性就做了个实验,把阎池和我自身魔力融合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余瑶听得后背发凉。
蒲叶憋了半天,问:“阎池那么庞大的力量,你索性就给直接吞了?”
顾昀析掀了掀眼皮,反问:“你有更好的办法?”
蒲叶噎了噎。
顾昀析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须臾,吐出四个字来:“愿闻其详。”
余瑶皱着眉拉了拉他的衣袖,说:“你怎么也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这样太危险了,谁也没有尝试过,你好歹也听听我们的意见。”
顾昀析羽睫微垂,冷白的肌肤透着一种病弱之感,他三言两语将天道之力的显化给扯开,而后稍稍侧首,目光在那张精致小脸上凝了一会,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不说。”
“怕你哭鼻子。”
蒲叶:“……”
财神:“……”
蓬莱岛上的第一道闪电在此时炸响开来,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掌,撕开了厚厚的阴云层,吸引住了殿里所有人的目光。
余瑶腾地站起了身,她道:“我去把小兔妖找来。”
财神渡劫,必须带上小兔妖,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财神拉住她:“别急,这雷电,还得聚个一两天。”
他这么说,余瑶却不敢真的就此放下心来,琴灵显然和她是同样的想法,两人当即出了蓬莱殿。
才出去,就见到小红鸟渺渺领着小兔妖往这边赶,小红鸟见了余瑶,扑棱着翅膀停在她的肩膀上,道:“我看这天气,汾坷不会是已经看破红尘,生死都不顾了吧,就这样的天,还敢一个人乱逛?”
再次见到渺渺,余瑶心里有些微妙,但很快,她伸手摸了摸小红鸟头上没了三根羽毛的地方,道:“做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