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子之丰兮(1 / 2)帝师系统首页

辛翳差点牙一哆嗦,真把她那双筷子给咬断了,他赶紧松开她的筷子,吃下那颗枣子,不放心似的来回擦了几次嘴。

南河看向自个儿筷子。上头真快让某人牙尖给咬豁了。

辛翳还以为是她嫌弃,整个人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丢人,真想钻桌子底下去。他连忙拿起自己没用的筷子塞她手里,把刚刚被自个儿叼了半天的筷子换回自己用。

南河一愣,道:“……你饿了就多吃点。年纪小,还长个呢。”

她倒是知道他爱吃什么。这小子嘴挑,吃东西也偏甜,专喜欢吃那些饭食上的添头。要是在后世,估计他就是专逮着炒菜边上的萝卜花吃的那种。

他最瞧不得那些大鱼大肉,五谷丰粮,总觉得顿顿吃那些扎实顶饿的玩意儿,侮辱了他小仙子似的派头。以前他跟范季菩一起吃顿饭,就差点没被范季菩拿缸子吃面,嘬的凶猛的劲儿给伤了眼,再不让范季菩坐他对面吃饭了。

南河总觉得,他这个子全是让满肚子的零嘴撑起来的。

她把好几个做的精致的小点拿给他,不过这年头没有炸炒,只有蒸烤煮,做出来的东西口感不那么丰富,却也自有奇妙朴实的好吃。辛翳吃了两口,道:“我是长个了,你那一道划得矮了。我已经长得比它高了。”

南河手顿了顿:“等回去你再站那儿量一回。”

辛翳低头吃着东西,听她这句话,竟然睫毛一抖。

等回去了。多么平常又理所应当的口气。

她既然肯这么说,他就不用怕……至少短时间不用怕她消失不见了。

但这个时间是多久呢?是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下一个八年?

辛翳低头拨弄着碗里的薏米粥,上头摆着的一个梅子让他筷子尖戳弄得破破烂烂,他道:“你当时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么?”

南河低声道:“……食不言。”

这算是规矩了,她吃饭的时候确实几乎不怎么说话。

辛翳:“……你不想说就是,还非要拿条条框框来压我。”

南河没回他,端起碗来,眼睛微微一转,就瞧见他不吃了,放下筷子,满心憋屈还要按着她规矩来似的趴在桌边,抬头看她。似乎等她赶紧吃完好说话。

让他这样瞧着,南河手一抖,也只好硬着头皮放下碗筷。

辛翳:“别别别,你吃啊。等你吃完了说。”

南河:你这样眼巴巴看着,简直就像是我抢了你的吃食,我怎么还吃得下去!

南河只得破了例,盯着自个儿碟子里用香蒿做的酸菜,道:“……那时没有诓你,我确实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辛翳一下子坐起来,身子往前探,脸上急切了,嘴里的话却还没组织好:“那、那……你不是因为放心不下我,放心不下楚罢才回来的吧。”

他这话其实问得很不合适,但确实是他心里所想,南河放下碗:“不是。我甚至没想过自己会回来。更何况,我没有放心不下你。我觉得你已经做事很可靠了。”

辛翳鼻子一酸,眼角登时没出息的红了:“那你那时候,就真的打算那么死了?你就放心扔下我一个不管不问的,你就真的不要我了?!”

南河听见他声音里的哽咽,愣了一下,对视上他的眼睛。

辛翳飞快的转开脸。心底那份酸意涌上来的太快,他自个儿竟然没能把持住。

他听见南河缓缓道:“你怎么是一个人?再说了,我哪里有不要你。”

辛翳:“我怎么不是一个人了。原箴范季菩他们也不住在宫里,他们自个儿都说不定快成家了。我就是一个人!”

南河:“那要你这么说,我更是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了。”

辛翳:“你还有我呢!”

南河张了张嘴:“我……”

辛翳泛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你没觉得我是跟你在一块的!就算以前,你也觉得你是一个人!你就没把我算进去过。”

他眼神一副要把她生撕了样子,说的话细品却有点心酸。南河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之前也与辛翳说过,大家都独立惯了,恨不得把自己修成全能,干什么也不指望别人。

虽然南河觉得自个儿一闭眼,关于辛翳的细节,关于辛翳的神情,她脑袋里都能自动跳出一大堆来。但她之前总悬着一颗心,觉得他是任务的对象,她过不多久就要离开,所以总隔着。

因为她要真走了,肯定再见不着了。

她跟他还不一样,她是彻彻底底的一个人。

但她也忽然意识到,自个儿也没那么大度。说着让辛翳好好考虑娶妻的事情,但真要是他成了家,再不来纠缠他,她大概觉得日子都闲的过不下去了吧。

辛翳:“……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南河没否认,她吃了一口糕饼,道:“嗯。我性子如此。”

辛翳:“是因为我只是你要完成的任务么?”

南河猛地一惊,手里汤都洒出来些,抬头看向了辛翳,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什么?”

辛翳吃力的笑了笑:“那个任务到底是什么?把我养到加冠么?是谁给你派的——谁能命令你?”

南河望着他的眼神,让辛翳立马意识到,他触及到她心里的秘密了。

但南河并不是提防或者戒备,而只是震惊。

南河微微拔高音量:“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辛翳抿紧嘴没回答。

南河半天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看见饭也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压低声音,像是怕吓到他一样,神情严肃:“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辛翳后悔了。他真想往自己脸上扇一巴掌。

人都有秘密,更何况荀南河这样的人,她天生就像个谜团。

为什么非要问,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问。

辛翳咬紧牙,半晌道:“我偷听到的。你一个人在屋里,不知道跟谁在说话。发了好大的脾气。我、我也没太听懂。”

南河沉默了半天,她手放回了膝盖上,辛翳能瞧见,大袖的遮掩下,她两只手紧紧交握着。

他没敢再开口,心里急的嗓子眼都发疼:“你就当我什么也没——”

南河:“那应该是,两年前?不对,一年半以前?”

系统对她几乎放养,她在楚罢的这几年,领导好像还挺忙,几乎没理过她。直到她在楚罢病死的一年半以前,领导才想起还有她这么一位角色,上线来很不客气的催了她。

南河就在自己都快把任务的事儿给忘了的时候,忽然那个声音冒出来提醒她。

这都是假的。都是一场过家家游戏。

管他什么小狗子粘不粘人,任务达成才是唯一目的。

南河觉得自己过得几乎像定居下来成了家似的日子,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那几天领导找她说话特别频繁,南河也记不太清那时候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但以领导说话的欠揍程度,再加上她那时候无力掌控自己命运的愤怒,或许几次在无人的境况下,把脑袋里才会说的话,说出了口吧。

她确实记得,领导嘲讽她玩上养成游戏,笑话辛翳幼稚粘人的一面,甚至说什么“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多重要的人”。她平日里脾气一向非常好,但那时候确实有无明业火往脑袋里烧,她只记得自己跟领导说完了话之后,连砚台都倒扣在地上,几个灯架都倒了。

往后她发现自己骂也没用,气也是伤自己,对领导的态度大多是冷嘲热讽,尽量不让自己被打不到的玩意儿气成这样了。

但显然那些话,让辛翳听了去。

辛翳当时心里会怎么想?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憋了这么久?

有些话听在他耳朵里就是背叛,而他不是最怕欺瞒与背叛了么?

南河有点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