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咔嚓一声将几人原本刚觉喜悦的心又无情地劈成了两半。

不能下地走路，不能再健步如飞，不能再使出迅捷利落的步法，也不能再使用引以为傲的踢技了。

这于每一个习武之人来说，都是足以让他生不如死的折磨！习武之人以身手为傲，半身不遂对他们而言就跟废人无异，甚至还不如死了的好。

尤其是对佘然。他还这样年轻，不过才二十来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大好年纪。他还有满腔的使命感和热血没有抒发，若此时让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恐怕会自寻短见。

“能，能治好吗？太医，您一定要将佘然，治，治好啊！”霍思疆道。

刘太医无可奈何道：“这骨骼断裂尚能接回去，但这经脉受损。既便是太医令众人拼尽一生医术，都无力回天啊。”

霍麓展面色沉沉，转身重新坐回了软榻上。白鹿歌安慰地拍了拍霍麓展的肩膀，但却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宽慰他。

沉默良久，霍麓展才开口道：“此事，先别告诉佘然。若他问起，便说尚需治疗。来日我亲自告诉他。”

“是。”

白鹿歌捏着拳头发出咔咔的声响：“混蛋，我现在就去廷尉署找那个什么恶人。我非叫他尝尝什么叫做真正的恶不可！”

霍思疆看了看白鹿歌的这副神态，眼底不由自主升起一丝复杂感来。见白鹿歌转身要走，他便赶紧将白鹿歌拉住。

“芷鸢姐若要，要，要去，那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霍麓展厉声道。“你好好待在此处，我与芷鸢有话要说。”

“好吧。”

霍麓展忍着后背的伤痛站起身来，与白鹿歌出了房门。院里侍女侍从们忙碌地奔走着，两人遂去了偏阁。白鹿歌扶着霍麓展坐下，随即关上了房门。

“什么事啊，搞得这般神秘。是不是你打算给佘然报仇？包在我身上，待我问出是谁指使的，定不会叫他有好果子吃。展哥哥，你是不是后背很痛啊，要不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看看？”

霍麓展拂开白鹿歌的手：“别闹。我是想告诉你，今日刺杀与秦旃无关。”

“你怎知道？”

“我今日去铜锣巷本是临时决定，沅陵三恶会掌握我的行踪，可见尾随我已许久。秦旃是司法大官，昨日他已派人暗杀常婉未果，即便要杀我，也不会再用同样的手段。何况，廷尉署与沅陵匪众是血海深仇，即便他要杀我，也不会雇沅陵的杀手。”

“这，好像也是啊。可是，谁还有本事将这些人偷偷领进笙央来？昨日才发生刺杀之事，正是风口浪尖，这人胆子也真够大的。”

霍麓展思索片刻：“许是故意所为，以便误导我等。抑或是经昨日一事，王城戒备更为森严，逼得此人不得不尽快动手。”

“不管是谁，我定要把他揪出来！也不知这人究竟为何对你动手。诶，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幕后黑手哥不想你再查下去，所以……”

“不会。此人势力极大，城府极深，不会用这般浅显之法取我性命。”

白鹿歌只觉头大：“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当真是叫人心烦。现在佘然成了那样，你出门可千万要小心啊。今日刺杀失败，说不定那人还会再派人来。”

“我知道。”霍麓展顿了顿，复又道：“你自己也是。”

白鹿歌心里一阵发甜：“哎呀，展哥哥你这是在担心我呢？”

霍麓展别过脸去，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转了话题。

“今日遇刺，是那个四指人出手救了我。”

“真的？”白鹿歌激动道。“你看清他的模样了吗？他说话了吗？他到底是不是我大哥啊。”

“他今日出手，我留心观察了一番。此人武学造诣虽高，但不如你大哥。他用了炎心枪，招数颇为直接，却无甚技巧。确是不会使用伏虎枪。他本欲示我真面目，但王城禁军赶到，他便匆忙离去。似是不想被禁军认出。”

“不想被禁军认出？可是，有人来了，他选择跑路不是很正常么，你怎会觉得他是不想被禁军认出？”

霍麓展道：“那时禁军与我们尚有数丈，他本有时间可以揭下面罩。但他却还是仓促离去。我猜测，许是他原本与王城禁军熟识，故而如此慎重。”

白鹿歌不可思议地感叹道：“乖乖，展哥哥你怎么这么厉害啊，都那个时候了，你竟然还能分得出心思来分析这些东西。”

“习惯罢了。”

“居然都成了习惯！不愧是你，佩服！”

不过，与王城禁军熟识的人，其实挺多的。四方城门的守将，军营里的诸多禁军将领。非要说的话，最跟他们熟悉的，就是白家人了。但，总不能说那四指人是白朔邪吧？

而今日这次刺杀，白鹿歌只担心是不是那个幕后黑手哥不想霍麓展再帮她查当年的事，所以想要杀他灭口。毕竟没有霍麓展，光凭她白鹿歌根本成不了事。

“霍三，你说那黑手哥，会不会是……”

白鹿歌挠了挠头，忽然想起白芷鸢根本没见过定衡王。也压根儿不知道当年定衡王想要拉她和霍麓展给泽定争王位的事。

若是说了，岂不是露馅儿了么？

白鹿歌心底为难得很，愈发厌倦自己现在只能隐瞒身份。若是能跟霍麓展坦白，她也能好好跟他道个歉了。只不过，他肯定不会原谅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