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姝虽说是终于打起了精神,可这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却无法痊愈。
既然答应了老夫人要替她把这经书抄写完,那么芸姝定是不会出尔反尔的,她每日强忍着身上的伤痛,依旧照常到佛堂中去焚香诵经。
只是她这腰,背,屁股那日受了三十板子,早已是皮开肉绽,就连穿衣服的时候碰到都疼得不得了,更别说坐和躺。
于是芸姝便每日趴着入睡,站着抄经书。
她这身板本就是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今经历这一遭,更是瘦骨嶙峋,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她虽这身子上糟了不少罪,但心思与意志倒是于从前不同了。
每日冬青送来的膳食,她都是尽数吃完,每晚也皆是倒床就睡,不再像从前那般整夜辗转反侧,胡思乱想。
往常平日里要是听了西院中那些婢女的闲言碎语,她都是装作未闻,如今她不仅不再害怕她们,反倒敢在她们嚼舌根子时,与她们直面相对,走上去训斥她们一番。
东屋的芷容听了,不禁怒道:“这丫头,吃了一顿板子后,胆子倒是长了三分。”
可无奈就算她们再看不惯芸姝,也终究不敢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出来。毕竟她现在算半个老夫人身边的人,有道是,打狗还需看主人。
何况以老夫人的心思和智谋,可不是寻常人可以与之匹敌的。
想当年她七岁时便能六步作诗,十二岁时箭术便能百米之内射猎,百发百中,于十七岁时,初次在皇宫比武大会上看中了那胆气横秋的邵衡,便不顾一切反对,硬是下嫁到了将军府。
当时不少世家公子对她钦慕不已,到宫中来求亲的几乎是要踏破了门槛,可谁也想不通她为何偏偏就对邵衡这一介莽夫情有独钟。
当时先帝不同意她堂堂一公主,下嫁给一小将。可她竟在宫中绝食抗议了好几日,最终还闹得要死要活,先帝和其母妃实在是没了法子,这才同意将她下嫁给邵衡,同时将邵衡提拔到了前锋参领的这一位置。
其实以邵衡的满腔热血和一身的忠勇,早就该坐到现在的位置,只是他为人刻板固执,又不知变通,得罪了身边不少官员,才整日得不到重用。
仲轩这性子倒是与他十分相似。虽在当朝,他父子二人的赫赫战功,让文武百官跨不绝口,但是又偏偏因为仲轩这身世,虽说这在朝中也已不是什么机密,但若是皇帝表现得过于优待邵家,难免会惹人口舌。
无奈每次他父子二人不管立下何等大宫,皇上都只是赐予邵家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偏偏不给二人加官升职。
老夫人夹在双方之间也是着实为难,一遍是自己的亲娘家兄长,一遍是自己的夫君,这仲轩不仅是流有兄长皇室血液的皇子,又是过继给自己膝下的儿子。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伤了哪边,都是疼啊!
可眼看着仲轩日益成长,越发觉得他的确是一栋梁之才,她逐渐开始替仲轩不值,分明就是一难得的人才,偏偏因为这什么星象命数,让他从一皇子,落得一寻常人。
眼下皇帝已年过六旬,早已该册立出合适的储君人选,偏偏这些皇子皆称不上是帝王之才,只有被立为太子的七皇子稍有些才干,不过其为人太过于阴险,精于算计,这皇位要是最后落到了他的手上,吴国的将来便不堪设想。
不少朝臣与老夫人一样,早已预料,吴国将于这几十年内,必定会经历一场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