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魅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帝俊为她渡了仙气,孟婆又给她熬了药,可一碗一碗灌下去却总也不见效。
阿璃没想到冥彻下手会这么重,守在床边不由得也有些着急,“婆婆,她是不是身子太弱了,需不需要用些温补的药先调理一下?”
坐在一旁的老妪闻言抬头,面容慈祥,可是眸底却有些狐疑,“魅儿是我自小带大的,她的身子我清楚,还不至于这么虚,墨姑娘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墨璃嗫唇,黑眸像是一汪清潭泛起涟漪,闪闪躲躲,不敢再看对方的眼睛。
“我只是”犹疑了一下,到底以冥魅的身体为重,硬着头皮道,“她不是小产过么,我听人说小产最伤身,何况还是还是吃了药的原因。”
“姑娘是如何知道的?”声音抬高了少许,虽没有发怒,但语气里的防备却很明显。
阿璃吓得赶紧摆了摆手,生怕被孟婆误会她有什么歪心思,“是,冥彻喝醉了酒告诉我的,可我并没有告诉过旁人。”
看着面前小姑娘惴惴不安的样子,转而又看向床边昏迷不醒的女子,孟婆无奈地叹口气道,“本来我只怕冥魅一心排斥她哥哥,不知哪日会伤了兄妹情分,如今看来,是老身错了,那孩子入了魔,愈发不像话了。”
之前她也不看好冥魅与崔钰的事,一个凡人,哪有泰山府君的名头体面,嫁进自己家里,一辈子都不受委屈,那样的日子多好。
所以孟婆极力帮着冥彻,可事后又有些愧疚,所以在她去渡劫的时候,自己又给她行了不少方便。
比如防止肉身腐坏的龙蜒草,救命的丹药。
可最终却是将两个人越推越远,直至一方坠入了深渊。
“墨姑娘,这事儿你自己知道便好,切莫要告诉魅儿,她一心系在那个凡人身上,若是知道自己的亲哥哥害死了她与崔钰的孩子,那两个人便再没有机会和好了,”复又握住她的手,孟婆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哪怕成不了夫妻,婆婆也不希望他们反目成仇,到底是一家人,和和气气最重要,你能明白么?”
点了点头,墨璃不是那种长舌之人,她分得清利害关系,纵使有时候也会吃冥魅的醋,可却绝不会去害她,更不会在冥彻背后捅刀子。
“真好,”笑了笑,孟婆舒展眉眼起身继续道,“墨姑娘,你有时间也要劝劝阿彻,强扭的瓜不甜,既然魅儿心不在他那,为何不换个人呢。”
“我瞧着你就很不错,比紧那罗族那个姑娘强多了,走,随婆婆再去煎碗药来。”
墨璃被她说的羞红了脸,也不多言,只是搀扶着她朝门外走去。两人光顾着说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床上的女子稍稍动了下,待门关上,冥魅倏地睁开眼睛,眼底雾气昭昭,像是落了雨。
泰山府的风停了,可人间不过秋日,地府却冷得似腊月寒冬一般。
冥府除了一梦华胥有昼夜四季,其余地方不论何时都是一个样,彼岸花一直盛开不会凋零,忘川一直流淌不会结冰,可夜不尽,昼不来,庑廊上每块青砖都那么冷,硬得像冰一般。
冥魅的十指抚上那些砖墙,一步一步走得极艰难,才几步路而已,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热气未消的时候又起了阵风,吹得人瑟瑟发抖,心都凉了。
书房外的红灯笼燃着灼灼的火光,影子比人先一步到,冥彻抬头望去,眉宇蹙起,像是堆叠的山峦,有化不开的愁云惨雾萦绕在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