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剩下四人闻声看去,只见一藕粉少女,轻轻巧巧的跨在墙头,平静的俯视着他们,虽面无表情,但那顾盼飞扬的一对大眼睛倒映着墙边的槐树的青绿色,透出无边的生动来。其中一个最魁梧的汉子,委屈巴巴地抱着被咬伤的胳膊,悄悄的跟老大说“老大,要不咱们换她的法子试一试吧...这狐狸咬人好疼的...”其他人转而看着老大,也觉着硬捉太困难。老大觉得颜面有些扫地,一个不知来路的小丫头,鬼鬼祟祟地扒在人家后院墙头不说,还一句话就让队友质疑自己的方法,真是太讨厌了!“小屁丫头懂什么!狐狸和犬不都一样吗,还能跟他讲道理了?得打!打服了才能驯化。”那大汉一边说一边往笼子走“你们这群怂包,抓个小狐狸还怕...”他伸出大掌,飞快地一把捉住角落里那只,又飞快地缩手,还真躲过了另一只狐狸回头那一咬。大汉得意洋洋的揪着母狐狸的后脖,母狐狸倒不挣扎,只蜷着尾巴和后腿,抱起肚子缩成一团,笼子里那只公狐狸倒像是发了疯似的,尖叫着狂啃铁笼,乱闯乱撞。大汉偷偷瞅了墙上的华桑一眼,冲那群小弟说“看到没有,捉狐狸有技巧的,有那么难吗?”说完竟又拍了母狐狸的脸一巴掌,“捉住了,揍服了,你看,多顺条!”抱手那汉子哀怨的看着老大,心想,这只母的本来就顺条,你咋不去抓笼子里那只疯的...
大汉看那母狐狸实在是乖顺,也没多为难,交给手下拿着,自己拾了一根细棍,从笼子缝捅进去,隔着笼子开始教训那只公狐狸,红狐狸腾跃之间避开了几下但也挨了两下打,龇着牙弓着背死死盯住那壮汉,瞳孔缩得极细。
华桑叹了口气,狐狸记仇,这家和他们是没缘分了,她想了想,轻轻巧巧地贴着树荫滑下墙头,那几个汉子正聚精会神看他们老大和狐狸打架,压根没注意到小丫头遛进了院子。一粒碎石敲上了拎着母狐狸后脖的手,那人只觉手筋一麻,母狐狸便落到了地上;一根细细的蚕丝绕上笼栓,不知不觉就牵开了锁匙;而此时华桑已然顺着墙根猫到了偏门处,一切都发生变在短短几瞬间,华桑飞快地拉开门闩,一边用腹语发出清越的呼唤声,一边自己先夺步而逃。两只狐狸唰唰地窜出了院子,只留了两道火红的残影。院子里乱成一团,“快关门!”“...啊老大!跑了跑了...”“...这可怎么办,花了大价钱才买回来的...”“...你去报官!我们去追人!那个贼丫头!忒可恶!捉住她让她赔钱!”
桑华已经跑出老远,两只狐狸没一会就追上她了,她一把一个捞起塞进布包,飞跑的脚步不停,头上的铃铛飞跃在空中,包里的铃铛和两只狐狸挤作一坨。隔着一条街,能听见汉子们沉重杂乱的脚步声,桑华一边跑一边思考,挑着人多的大路混了会,又绕了个大弯,沿着森林僻静的小路往海边走。走了半日,快到海边的时候,她往森林里一拐,掏出两只小狐狸,说“真是情深义重的小夫妻,找个安全的地方生产吧,可别再被捉住啦...”
公狐狸臣服地蹲坐在地上,翘起蓬松的大尾巴,向她轻轻晃动了几下,母狐狸舔了舔圆滚滚的肚子,褐色眼睛轻渺渺地凝视了桑华一会,又流连地在桑华腿间转悠了数圈,才和公狐狸一道,跳进了森林深处。
现在已沦为毛贼的桑华,捋了捋颠的乱糟糟的头发,把衣服拍整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海边,随便挑了一艘客船,买了到终点的船票,还顺手买了一袋小鱼干。待进了船舱的客房,把铃铛和小鱼干堆做一堆,便自顾自的钻进被窝睡起甜美的午觉来。
一觉醒来,艳丽的夕阳压满了半边天空,层层海水被晕染出了炫目的色彩,粼粼浪潮像龙族华美的尾翼,能漫出琉璃般的七彩通透。桑华顶着红扑扑的脸往窗外头一探,见船已经行驶很久了,这才真正放心,将头往窗台上一搁,看着随船翻飞的海鸟,一双透着碧色的秋水睑瞳盈盈地盛着安逸,对明天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