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梅家一天之内有两个女人去世。但是对于梅老大来说,根本就无所谓。一来,他老婆死后就再也没有人欺负他了。二来,老母亲死后,再也没有人来争夺粮食吃,以后再也不用挨饿了。
梅老大心里不但没有一丝悲伤,反而有丝丝的窃喜。但是面子工作不得不做。由于梅大嫂已经被雷劈的尸骨无存。他只需要整理一些衣服出来,做个衣冠冢即可。但梅老夫人却实实在在需要埋葬。
虽然这个村子穷的叮当响,有时候吃了上顿连下顿都没有。但是,他们村子有个传统却绝对不能忘。他们村子的传统呢,就是即便饿死,老人出殡当日,最次都要宰杀两头猪来给全村人吃。
到了出殡当日,一大早,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梅老大家中。每个人都表现的像死了自己亲娘一样,脸无表情,上眼皮搭拉在下眼皮上,也不说话,东一伙西一伙地站着。双手拢在袖子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梅老大请来杀猪匠,又从其他地方拉来两头肥猪,让杀猪匠宰了。直到宰猪的那一刻,所有人好像受到了什么召唤。不管男女老幼,通通聚集在杀猪场上,好像在这一刻开始,所有人都活了过来,他们的眼睛里面也出现了光彩。估计要不是刚刚有人死去,这些人怕是要高兴地喝起彩来了。
两头肥猪在杀猪匠手下足足整治了两个时辰。但这期间,没有一个人有一句言语,也没有一个人离开,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猪肉。更可笑的是,梅老大站在场内不断地走来走去,面露自豪之色。
终于,杀猪匠兼厨师将两条猪煮熟放在案板上,取肉褪骨,将割下的熟肉剁成糊状。再将猪肉佐以大香、花椒、大蒜、大葱、香菜,少许食醋。然后将调料拌匀、攒紧,使调料和熟肉粘接一起,按村子里的人数分成小堆,一人一堆。
这时,梅老大站出来,先是假哭几声,然后说道:“我娘亲一生辛劳,辛辛苦苦将我和二弟拉扯大,不知道遭了多少罪。生前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后来我二弟先亡,她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道流了多少泪,哭白了多少头发。现在日子好不容易过得去了,生活慢慢也好起来了。我夫妻二人原本想着给老人家做点好吃的。没想到老人家嘴上没个把门的,自己把不住度,被自己活活撑死了啊。娘啊!您老人家命咋这么苦啊?您走了儿子咋办呀?娘啊。您可千万别丢下我!娘,今天儿子请来大厨,宰了两头猪,做了你最爱吃的把把肉。现在给您献上来,您可千万要多吃点啊。”
说完之后又大哭几声。然后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说道:“我娘新丧,全靠各位邻里照顾,家里招呼不周,请各位多多海涵。请各位入席,开吃。”众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一听开吃二字,纷纷抢夺猪肉,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梅老大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和众人的表现不同。梅二嫂一个人安静地坐在灵堂前,也不哭,也不喊,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仿佛闻不到猪肉的香味,听不到众人的争吵声,也看不到场间这荒唐的一幕。
周子虚搞不明白,为什么在葬礼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表现。有的人假哭,声音洪亮,却不是真正的悲伤;有的人一声不吭,甚至一滴泪都不流,却能明显感觉到她的伤心。
从早上一开始,梅二嫂就默默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吃不喝。她心里明白,她在世界上的亲人自此之后一个也没有了。日后只能靠自己一个人默默生存。纵然她刚刚得了许多金珠,但是万贯家财,哪比不上一丝真情来得实在?可为什么人们往往看不透?本末倒置,将亲情贬低到一文不值,将黄白之物推崇到至高无上。有人甚至为了一点点财物就置人命、亲情于不顾,兄弟阋墙,父子反目,诸如此类,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