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逍莞尔一笑:“就唱你最拿手的吧。”
“好极。”
他亦回她一笑,梨涡浅浅,复而站起身,在她面前摆好姿势。
“看好喽。”
她拍拍掌,目不转睛:“得,挺有范儿。”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大王”
敷了她的膏药,他脸上的红肿微消,隐约瞧见俊秀的轮廓。
不施粉黛,不着佩环,仅凭着打练就的兰花指,荷叶掌,握拳如凤头,眉眼若美娥,一颦一笑引人入戏。
没有精致的配乐,但他有独特的唱腔,一会儿转着圈,一会儿做出各式各样的动作,连停顿的姿势都堪称精美。
曾经她不懂戏曲,一间山下生咿呀弹唱便打瞌睡,今时不同往日,他生动熟练的表演,一颦一笑的魅惑,竟叫她叹为观止,意犹未尽。
一曲终了。
她拍着掌夸赞:“aazing”
乔治冲她得意地扬起滑稽的香肠嘴,这是他打练就的骄傲呢。
“狗崽子,怎么眼睛红红的?”
她的眼眶湿润,在他的戏文里,难以自持。
她一生爱美,这美,涵盖艺术的独特魅力。
“哎呀,还不是因为你表演的太逼真了啦。”
他微怔,复而漾起一泓温柔的梨涡,这狗崽子,那么感性的吗?
没有出息的抹了抹眼睛,她激动地拉他坐下,浑身的细胞都冒着兴奋的泡泡。
“敢问乔大师,这是什么曲儿?怪好听的呢!”
“霸王别姬。”
她一愣,怪不得这么熟悉,她在二十一世纪的电影里瞧过,那个叫程蝶衣的男子,用生命演绎的悲欢离合。
“嘻嘻,你是虞姬,那我当是霸王!”
方才那刻,他是忠贞倾城的虞姬,用起承转合引她入戏,她是四面楚歌的霸王,与他共谱千古绝恋。
他轻轻戳着她的太阳穴打趣:“没羞没臊。”
“嘻嘻,乔治,你练了多久啊?”
没有十多年的功夫,就不会到这种戏如人生的自我境界。
“十八年。”
凤九逍吃了个大惊:“我靠,这戏龄比我岁数还大!话大师您今年高寿啊?”
他只随性笑笑,用手指比了二,和一。
又不咸不淡地道:“二十一岁,唱了十八年的戏,人生也就成了戏。”
凤九逍想起白泽山上的淳长老,老人家喜欢听戏曲,她曾笑老人不懂时尚土俗掉牙。
老人家直接蹬鼻子上眼,凤孽障,你懂些什么?
长老,戏子一生耐苦,讲究好事多磨,唱念坐打皆不可少。
儿时她在玩泥巴,戏子却在念唱下腰,钻研武功,十几年磨一日,积得满身好本事。学不好挨打挨骂,唱不好遭人唾弃,吃力不讨好的营生。
电影里的程蝶衣,何尝不是受尽班主的打骂?
她无法想象,三岁便开始练戏的乔治,怎么熬过来的。
“乔治,你一定吃过不少苦头吧?”
他耸耸肩,像在讨论气一样无所谓:“习惯就好。”
“那有人打你吗?我去帮你抽他!”
她义愤填膺,戏班子的班主,有没有打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