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三章 改天(2 / 2)览清记首页

过了子时,裴琅却没有立即去休息,他望着黑漆漆空荡荡的院子,想到了去年春节时的热闹与欢喜,不由长叹了一声。

到元宵那天,又有新消息传来,说新皇已经宣布了改元,新的年号叫做“雍正”,今年就是雍正元年。

裴珲得知后,私下还跟裴琅议论道:“这雍字好解,只是后一个‘正’字,莫不是新皇有为己正名之意?”

裴琅结合历史想了想,觉得还真就是这个可能。

他见裴珲神色轻松,忍不住问道:“哥哥可是有什么喜事?看着着实轻快了许多。”

裴珲笑意满满地说:“今年可是雍正元年啊!”

雍正元年,所以呢?裴琅迷惑地看着他,想不出雍正元年有什么值得他如此高兴的事儿。

裴珲拉了拉他后脑勺长出的小细辫子说:“我打听到,新皇有意要在登基之初加开恩科呢。”

裴琅恍然大悟,难怪他哥哥这么高兴呢,倘若当真要开恩科,那便是雍正朝的首科了!果真是件大喜事。他问道:“这信儿可准么?”

“大约是准的”裴珲说,“听闻是从于大人儿子的口中传出来的,能叫他诉诸于口的,想来不会有假罢,不过也不能完全确信,毕竟如今还早呢。”

那位前山西学政的儿子?裴琅觉得他能这么说,想来必是有了几分把握在心的,否则不是在砸自己老爹的名声么?他开心地向裴珲道喜,说:“弟弟祝哥哥马到功成,一举夺魁!”

“八字还没一撇呢。”裴珲点了点他的额头说,却也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对大半年后那场还没影的秋闱充满了期待。

然而金坛县城里,他们口中的前学政大人于汉翔却没那么乐观。他眉头紧锁,手里端着盏热茶,却并不去喝,只一下下地敲着茶盅的盖子,任由陶瓷碰撞的脆响声声敲进他面前那名男子的心里。

那男子约摸四十多岁,身材颀长,模样极为清正,只是眼下却垂头瑟缩着肩膀,像个做了错事被家长撞见的小孩。

他这么站了许久,见于汉翔还是只顾一个劲儿地敲着茶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爹,您不是已经得了准信儿了么,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于汉翔听了,把茶盖子扣好放到了桌上,重重哼了一声说:“圣心难测,谁又能说得准!如今才几月?!万一有什么变故,你让你爹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他似是觉得不解气,抬了抬声音接着说道:“你说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般毛躁!我不过给你透了点风声出来,转眼就叫你闹得满城皆知!嘴上竟没个把门!你以往上无治国之才,下无齐家之能,而今竟连修身之德也没了!以后了出门,千万莫要说是我的儿子!”

男子原是束手弓腰地领教,听了这话却忿忿道:“儿子不过一时疏忽,父亲的话真叫儿子无法认同。别的不说,单说家里夫妻和睦,儿女孝顺,可见儿子的齐家之能还是有的。”

“你还好意思犟嘴了?!”于汉翔拍了拍太师椅的把手,愤然而起:“惠姐儿也就罢了,就看中哥儿那样子,便知是你教子无方!去年他在如意居闹的那一场,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堂堂书香门第的子孙,倒跟个泼皮无赖似的,像话么?!”

“这...这都多久的事儿了,爹还拿出来说”男子仍有些不甘,气势却弱了许多,“中哥儿品性如何,您还不清楚么,若不是下人多嘴,被他听了些不该听的话,又岂会存了怨气,以致要跑到外头发泄?便是不妥,也在情理之中啊。”

于汉翔沉默下来,他深深思虑许久,方才开口说:“既然他早已知晓,索性就摊开了跟他讲,免得他日日胡思乱想。中哥儿聪颖,读书过耳不忘,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你要记得千万小心栽培,绝不容有任何闪失。”

“是。”事关那中哥儿,男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上天赐了我于家一块美玉,即便用尽了气力,也要将他打磨得尽善尽美才好啊。咱们于家的荣光,说不准就在中哥儿身上了。”于汉翔捋着胡须,不无感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