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酝酿多时的一场暴雨转瞬而至。
固王直到下朝才知道康宁街刺杀一事,头发已白了泰半的老王爷若非当时有内侍搀扶,极可能与王妃一般当场厥倒。
老王爷咬紧牙关,咬破的唇角落下一线赤红,双眼布满血丝,嘶哑着声音恨声质问:“谁、干、的!”
莫说老王爷,京城里随便一个官员都想问,谁干的!
此事之骇人听闻,当天便惊动了天子,下旨令刑部主理此案,京兆府、大理寺、督察院协办,若限期破不了案,刑部尚书和京兆府尹提头来见!
狂风骤雨拍打在窗上全是妖魔鬼怪的倒影。
此案瞬间搅弄朝堂风云,命为国家的恐怖机器突然高速运转起来。
以李念的品级都不够格参与其中,何况她身上不算拼斗的划伤,光贯穿伤就有两处。混沌浪潮掀到最高处时她正躺在床上以邢姨娘凄凄惨惨戚戚的哭声做伴奏养身呢。
莫怪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哭了这么多时日仍然一见她就哭,刑姨娘实在天赋异禀。
“若你去了,百年后谁能祭奠老爷和夫人——”
这个世道受了刀剑伤乃是极为凶险之事,哪怕如李念这般自认虎狼体质都发起热,病去如抽丝,十来天高烧下整个人真正的骨酥经软,连起床的力气都欠奉。
“好了……别哭了。”
“你还是辞了这杀千刀的差事吧!”刑姨娘捏着帕子,揉了揉烂桃般的眼角,“陆将军的府上又不缺你这碗饭,好好的小姐不当,你是不是逼死我才甘心!”
延绵不绝、抑扬顿挫的哭声一瞬间真让她错觉自己已经躺平,才能得了个如父母一般的待遇——对着她哭坟哪!
“你莫起旁的心思,有我一口饭饿不着你!”
鼻子跟烤焦一样嗤嗤发着火气,她闭上眼,摸了摸汗湿的脖子,继续养神。
……那一日,她肯定自己绝非脱力昏迷,闪电降下之后却突然没了知觉,连大夫都没看出有何不妥,只让她心中更生疑。
固王世子——真不是盏省油的灯啊!如今身周诸事,好像都与他脱不了干系……啧!她虽没九条命,但好奇心不比猫儿弱,如今跟嗅到腥味儿似的,抓心挠肝!
话又说回康宁街刺杀一案,皇帝陛下给了十日功夫,不到第七日,刑部凭着横死当街的刺客尸首,已将其身份调查清楚,呈上御案。
这些刺客高目深鼻,胸口还纹有虎狼等纹身,鸿胪寺前去辨认过,乃是西北关外游牧部族出身——关外蛮人以部落为单位分散于草原各处,每年秋冬尊蛮王号令南下劫掠边境,几乎年年如此。
案情似乎明朗,细想又经不起推敲,毕竟固王世子固然尊贵,但并不参与朝堂诸事,杀他可谓费力不讨好,除惹怒皇室外似乎并无他用。
“……结案了?”
宋纯钧自刺杀案后便被拘在王府中调养,近日才刚从惊厥热病中好了些许,如今半靠在床上,仍面无血色,双唇发白,愣愣地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