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镜匆匆离开御书房后,萧翊冥想半晌,事关孟镜,他做不到不去插手,于是吩咐李即传召大理寺卿王鹤入宫。
王鹤战战兢兢,萧翊开门见山地说,“大理寺卷宗可留有调用的副本?”
这些年王鹤掌管大理寺,虽不如孟大人当年民心所向,但也说的上是矜矜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萧翊突然提出要查看卷宗,他心一抖,吞吞吐吐地说,“倒有,只是不知皇上要查看那一年的卷宗?”
孟镜提出要查看卷宗,萧翊也不知道究竟是那一年,不过他猜想一定同她的父亲有关。
“当年孟大人执掌期间一应由他主理的案件,把副本通通送过来。”萧翊想了想,又格外的补充了一句,“另外今日孟镜看了那些卷宗,也通通告知朕。”
王鹤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也算与自己脱了干系。
大理寺内,孟镜也是没有头绪。父亲在大理寺供职十余年,处理过的案件不下数百,她自然不能一一查看。
好在幸运的是,她翻看父亲最后审理的一桩案件的时候,发现了些许端倪。
那是先帝在位期间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的一桩悬案——端王谋反案。
孟镜也只是有所耳闻,只因朝中官员对此案讳莫如深,谁也不会主动提及,就连私下里扎堆一起的时候都不会把这桩旧案拿出来议论。因此,孟镜竟不知原来这桩案件是由父亲审理。
仔仔细细地查阅过当年这案子的审理经过,孟镜发现了不妥之处。
之所以是悬案,只因端王谋反一事是当时端王府中的幕僚出面揭发,且拿出端王手札,交于当时的大理寺卿,也就是孟镜的父亲。
谋反案毕竟非同小可,没等孟父核查,消息已经传遍朝野。先帝震怒,根本没经大理寺按流程审查,已经调动御林军围剿端王府。端王全府上下一百来口人因此而锒铛入狱。
因着端王毕竟是先帝的亲兄弟,先帝留了几分情面,诛杀了端王嫡系一脉,以及端王妃妻族。
而这卷宗列为悬案,大抵也是未经调查之故,且此卷宗由孟父亲自撰写。自孟父逝世之后,这样一桩惊天大案就这样尘封在大理寺中,此人无人敢提,无人敢议。
可是,母亲为什么怕她看到这卷宗呢?也或许,母亲口中的卷宗指的并不是端王谋反案?
孟镜又把父亲主持审理的案件卷宗一一调阅,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她又把目光转移到端王一案上。
她左思右想,都没有想通其中的因由。于是只好拿纸笔把卷宗誊抄一份带回府中,再慢慢思量研究。
收笔的时候,她留了个心眼儿,用指甲在卷宗原件上留个了小小的记号,然后才把卷宗密封好,交还给专门管理卷宗的官员。
走出大理寺的门,远远的瞅见一辆马车正往这边驶来,打马的人似乎是长枫的小厮阿晋。孟镜赶紧快走几步,爬上马车,叮嘱平儿赶紧走。
幸好她没有多逗留,否则得和表哥撞个正着。
御书房内,萧翊也拿到了端王谋反一案的卷宗副本。
对于此案,他知道的东西也并不比孟镜知道的多。
那时他已然流落民间,错过了这宫里的风起云涌。
不过,之所以端王一案沦为悬案,同样深处于帝位的他,倒能体会到先皇的几分用意。
其实端王有没有谋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皇帝的心里,他有没有谋反。
很显然,先帝除去端王的心早已有之。
然而,这和孟镜又有什么关系呢?
萧翊百思不得其解,或者说,和孟镜的父亲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握着卷宗,愁眉不展。目光落到卷宗落款的日期上,他突然灵光一现,偏头看向门外,“李即,你进来。”
“皇上。”李即忙不迭地推门而入,“您有什么吩咐。”
“你可记得,前大理寺卿是什么时候病逝的?”萧翊问。
李即是宫里的老人,他的师傅是先帝身边的总管,因此无论是宫里或者是朝堂上李即比他要了解的多。
但毕竟年深日久,谁又会刻意去记一个官员是什么时候病死的呢?李即努力地回想着,想起一桩事来,“这事儿小孟大人应是清楚的,老奴记得那一年孟家喜得嫡子,孟大人还宴请了朝中权贵,就连先皇都喝了孟府的满月酒。”
“也就是说,她父亲病逝的那一年她刚出生不久。”萧翊叹了口气。
一个女子要隐瞒住自己的真实身份,扮作男子生活在这样的宅邸中,所承担的压力不是一句话就能够随意概论的。况且,随着她父亲的离去,嫡系衰败,被旁支排挤也不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