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店长忽然叫住无所事事了一天的王亿甜，“王小姐，请你留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店长蔫头耷脑了一天，王亿甜很少见他这么低沉，给他个面子，点点头，“好。不过你别叫我王小姐。你叫我小王或者王亿甜都行。”

店里只剩两个大厨和小工在后厨忙活。

店长不知从哪里找了把小风扇，插上电源，搬了把椅子，让王亿甜在柜台后坐下。

“我之前不知道你是老爷子的孙女，说话重了点，在这里郑重地给你道个歉。”店长很有诚意，特意站了起来，准备给王亿甜鞠个躬。

王亿甜吓得立刻站起来，扶着店长，“你可别这样，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这个人脾气不好，说话也难听，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也别放在心上。”

王亿甜不是记仇的孩子，店长看得出来。

他今天把她留下来，主要还是为了裁员的事。

王亿甜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徐为民心里清楚，不把她哄好，兴许被裁掉的就是自己，但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小王。我知道你跟张秋川年纪相近，走得也亲近。但店里生意不好。裁员是无可奈何的事。”

说来说去，店长还是想裁了张秋川。

“可为什么一定要赶张秋川走？”王亿甜不服气，“她勤奋好学，不嚼舌根，踏踏实实地干活，她难道不好吗？”

店长面露难色，“不是她不好。店里除了厨子，剩下的小工，收银员，服务员，都是社区里帮扶的困难户。老爷子早前立下不成文的规矩，店里招聘要以帮扶困难户为主。梅姐的腰伤是真的，张阿姨家里的脑瘫儿子也是真的，就那个不爱说话的小工，她是个寡妇，孩子还在读高中呢！”

人间实苦。只是王亿甜感受不到。她含着金汤匙出生，家境优渥，生活幸福。她二十余年的人生中，遇到过最艰难的事，是十四岁那年奶奶离开人世。

亲人离世的痛苦会随着时间慢慢减轻。而活着的人，在宛如泥潭般的贫穷和困顿中日复一日地挣扎，才是真正让人胆寒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