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终于在中午之前到达了阵眼。
李袖招脚下生风依旧可以健步如飞,但林暖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挑开遮挡的树藤,阵法外围变幻莫测,阵眼内却一派祥和,清泉淙淙流淌,从高处一跃而下,惊起点点深潭静水,池水清澈,但深不见底,只看到黑洞洞的下方有绿光闪过。
这绿光让林暖有一种熟悉感,她不由得掏出身上的商羊翠玉,荧光环绕的绿色恰恰与潭底的光芒相吻合。
林暖有些发愣,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李袖眨
“顺心而做。”
李袖招看向林暖,在他眼中,林暖的身边忽然涌现出无数通明的线条,与相接,丝丝缕缕下垂,缠绕在林暖身上。
那是这个世界的道意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林暖身旁,并表现出一种引导和亲昵?
林暖似懂非懂地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但跟着直觉走,她觉得自己应该将商羊翠玉投入湖郑
“啪!”
细的水声响动,之后,一切归于寂静。
林暖眨了眨眼。
“袖招啊,我有一些后悔了。”
“嗯?”
“我应该在玉上系一条绳,如果放下去没有动静,我还能把玉拉上来。”林暖摸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肉疼。
那么大一块玉啊,回去路上没有盘缠了不定还能卖了换好多钱,自己刚刚居然就那么扔了,真是罪过刚刚我一定是鬼迷心窍。
李袖招哑然失笑,伸手摸摸林暖的头,正准备开口什么时,两人身旁安静的水池忽然起了某种变化。
上方的清泉还在流淌着,不过溅在水面上发出的声音骤然加大,伴随着的是池底的水开始沸腾向上,绿色,无边的绿意,在水底越来越浓,浓郁的绿色,像是聚积着某种巨大的能量,在水面鼓鼓囊囊成一个圆圆的大水珠,有单脚飞鸟自潭底绕水珠飞起,姿态曼妙,身后拖着长长的柔软的翠绿色羽尾,水珠的体积在羽尾的一遍遍清扫下不断增大。
“嘭!”
泛着光芒的水珠在达到一定体积之后爆炸开来,四溅的水花拉成一道巨大的水幕,如同镜子一般自半空中静静伫立着,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鸟鸣,单脚神鸟的翠绿色光芒消失,一道明黄自镜中抽长而出,舞动升空,自苍穹上,漫祥云深处发出一声悠远的龙啸。
方圆万里之内,其光可见,其声可闻。
大周京都,周王宫殿附近。
胖胖的周临正躺着听曲儿,忽然,宫殿传出剧烈的震动,摇的幔帐纱帘像抽风的人一般颤抖起来。
唱歌的乐姬们吓得花容失色,候在旁边的宫人们抱头鼠窜,一片混乱中充斥着尖叫与慌张。
周临长了二十多年,做了大周子十多年,从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一时也吓得从床榻上掉下来,头冠都掉了,披头散发地跑出寝殿。
他前脚刚刚踏出寝殿的大门,身后巍峨的建筑就轰然垮塌。
一片尘土之中,周临灰头土脸坐在地上,盯着离他极近的位置,在倒塌的乱石木料中露出的一只手,鲜红的血迹很快就从乱石缝隙中蔓延了出来。
他胸脯继续收张,像一只垂死的猪一般喘着粗气。
要不是要不是他反应快,现在埋在底下的就是他了!
震动持续了好一会儿才结束,最终,侍卫们抬着面色发白四肢发软的周临重新坐上龙撵,赶赴向久未起用过的议事殿,在殿后的软塌上,周临一边接受巫的治疗,一边听侍卫们报告皇宫内发生变动的情况。
“什么?!你龙脉移走了?!”
周临一把推开胡须花白的巫,双目赤红,恨不得揪起那个侍卫。
“是,是的,陛下。”那侍卫回答道战战兢兢。
龙脉,象征着大周王室的气运,而这次震动后龙脉被移走,用脚趾头都能猜出下人会什么,更何况经过了几百年,各个诸侯国现在都是兵强马壮,蠢蠢欲动
“滚!”
侍卫被赶出了议事殿。
同样的信息,也在同时,经不同一双双手自大周王宫向各个诸侯国的领地秘密传递而去
外面的世界依旧平静如水,只不过平静的水面下风起云涌。
但在雨师林中,五行山腰,气氛依旧安宁祥和。
林暖面前的水幕中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楼,飞檐雕栋,四四方方,屋檐下悬挂的风铃随风摇动,在龙啸过后的季经理,隔着水幕都能听到那空灵悦耳的碰撞声。
“这是神庙?”林暖惊奇地看着那楼。
虽然并不清楚为什么往那么的一处水潭中投入一颗商羊翠玉,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但看着眼前的水幕,林暖倒是有些激动。
“袖招,我们马上可以回去了。”
她拉着对方的手腕往水幕中走,脚步轻快,只是她自己穿过水幕后,手中却忽然一空。
“呃?”
站在水幕外的李袖招眉头微皱,手指再次触碰水幕。
还是没有穿过。
水幕中的林暖有些惊讶,她将手重新触摸向水幕,手指指尖轻而易举地穿了过去。
“袖招,我可以进来,为什么你不可以?”
李袖招垂眸。
林暖身边有丝丝缕缕的规则之力缠绕着,在进入树木中的那一瞬间,那些如游丝般环绕的力量与水幕结合,浑然一体。
是因为暖身为燕太子的血脉,还是因为得到了规则的眷顾?
李袖招指尖闪过微微的白光,冰冷如水,皎洁如月,灵气在指尖如花绽放,随后覆盖向全身,在蕴含着一丝丝规则之力的道法的掩盖下,他再度向前伸手,这一次,轻而易举地穿过了整个水幕。
林暖并不清楚李袖招经历了多么复杂的过程,只是注意到对方终于也走进来之后,她脸上露出笑容,再次拉上李袖招的手腕。
“走,我们去看看。”
“嗯。”
水幕中的空间很是安静,仿佛时间都凝滞了,唯有在楼檐角的古铃晃动,岁月的长河才会重新缓慢而悠长流淌起来。
踏着细碎的铃声,林暖拉着李袖招一前一后走向那处楼,只是一段简短的路程,但林暖却总是能有一种陪伴身边人刚刚走过上千年的恍惚福
这个楼这么神奇?
她摇摇头,甩去脑袋中的思绪纷繁。
楼真的很,只有一层前殿,林暖拉着李袖招进入前殿后,发现整个大殿里面都空空落落的,既没有神像画卷,也没有供奉香火的架子,倒像是一个年久失修的寻常茶肆,只在靠近边角的地方有三两个石凳。
木质的地面,一些地方已经朽烂,一株株野草从缝隙中顽强地探出脑袋。
“袖招,你这草药不会就在这里面吧?”
林暖摸着下巴,将视线停在一堆杂草上。
“那些只是野草。”
“啊?那能给你治病的草药会在哪儿?”林暖挠挠头,背着手,遛着弯儿,沿着墙在整个屋子中转了一遍,上看下看也找不到一株自带圣光,一看就是那种绝世珍宝的草药迹样。
“稍等,我感应一下。”李袖招闭上眼。
继“夏夜空调”,“清晨暖宝宝”,“难题万事通”等各种属性后,林暖觉得李袖招身上又多了一个让她心水的标签“寻宝定位仪”。
她有些发愁,跟李袖招呆的久了,万一以后分开不习惯怎么办啊
恋爱还有分手呢况且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还么确定
李袖招还在闭目对周围的灵气进行感应,完全没有意识到林暖正站在他身边,思考如果恋爱后分手,以后怎么独自生活的同样舒坦的事
她想了一会儿,瞥见不远处的石凳,便走上前去坐一会儿。
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这是林暖的人生信条之一。
“唉,舒服。”
她坐上石凳,伸伸“老胳膊老腿儿”,却不料忽然眼前一黑。
嗯?我没闭眼啊?还是低血糖?
她动手揉揉眼睛,再睁开,就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外面。
屁股下面还坐着屋子内的石凳,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石桌,石桌对面又趴着一个中年长须男子,一身麻布衣,正在微笑着看她。
林暖愣了一秒钟,觉得自己可能是一秒睡着了,现在在梦境郑
爬山这么费劲么?我累的坐个凳子都能秒睡?
她动手准备掐自己大腿一下,把自己掐醒,但冷不丁对面那人忽然开口。
“子,你是谁。”
中年男人捋着胡子问她。
“啊?”
这么惯常的套路,这么惯常的开场白。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就傻乎乎地回答了名字,或者反问对方“你是谁”。
但现在坐在石凳上的,可不是一般人,是林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