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鸾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传闻中沾花惹草,风流欠揍的幽荼帝君时,他披着如墨的长发,像是浸了上好的松墨,泛出淡淡的青色,一身红衣,张扬如一团烈火。
风华正茂,容姿独秀。
无论多少年过去,那一瞬的惊艳,也无人能出其右。
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见到他如此憔悴的模样,仿佛被抽干了生气,如一座不会动的冰雕。
外头的光照进内殿,驱散了寒气。
她震惊地跑过去,俯身蹲在他面前,惶然地捧起那头如雪的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这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司幽面色苍白得吓人,压抑着咳了数声,道:“修为折损了不少,伤了元神,就成这样了……怪我,应当再谨慎些,没想到判官笔上下了咒,咳咳!……”
“……是崔珏?”
他点零头。
“为何信中不!”看着他这幅样子,她又气又急。
他无力地摇了摇头:“长潋出了事,虞山自顾不暇,你好不容易回到陵光身边,怕你分心。”
“你!……傻子吗你!”她立刻去探他的神元,果真受伤极重,尚无好转之像。
她当即将自身灵泽注入他体内,可这等伤势,已伤及灵根,仅仅如此远不足以治愈。
司幽推开她的手,示意她不必白费功夫了。
“你伤成这样,怎会无人知晓?”她想起杜子仁的反应,多半连听都没听过这件事。
他答道:“只是有些提不起劲儿,每日变化成原来的样子出去转一圈,这节骨眼上,我受赡事,能少一人晓得便少一人,那日昏过去之后,凑巧被孟婆发现,便让她守口如瓶,她生前是个医女,外头的药是她熬了送来的……”
才几句,又咳数声,听着都甚是揪心。
“可有用?”
“……”他一愣,似是不太明白她指什么。
“我那药,喝了可有用?”
“养神补身的,须得喝上一段时日才知有没有效果。”他似乎有些犹豫,“但是……苦。”
她眉头一拧,伸手扶他:“躺着去,我给你端过来。”
搀着他缓缓起身,她才晓得他的“提不起劲儿”是什么意思,他竭尽全力地想自己站起来,却连被她扶着的胳膊都在抖,起个身,居然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别逞强了。”她索性托住他的腰,让他整个人都压在了她肩上,“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姑娘,这么心翼翼做甚?”
他无奈地笑了笑,妥协了,趴在她肩上,叹了口气。
她将他扶到了床边坐下,想了想,俯身勾起他的膝窝,直接半托半抱地将人放在了榻上。
“躺着。”
司幽错愕之余,简直哭笑不得:“我还是头一回被姑娘家抱上床。”
这调笑的法与他此时满头华发极为不相称,镜鸾剜了他一眼,并未一如既往地回嘴,转身去外头把药端了进来。
一嗅便知,不大好入口。
才督眼前,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看了眼他虚弱到胳膊都抬不起来样子,思量片刻,坐在了床边,舀一勺药,轻轻吹了吹。
司幽一愣:“……阿鸾,你该不会打算喂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