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到处迷漫着欲望的烟尘,为了欲望而进行的交易时隐时现却又无所不在。
耿翔出价两万块,要从苏克这里买一张可以走捷径的通行证,苏克经过仔细思量,拒绝给出这张通行证,他觉得那条捷径是条不归路,想让混凝土在五天后达到张拉的强度,除非能请来南海观音给这两片梁画圈下咒。苏克看透了耿翔的心思,如果混凝土强度不够,他一定会丧心病狂的把千斤顶张拉力降低百分之二十甚至百分之三十,到时候,被两万块钱拖下水的苏克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然后祈求上苍保佑这两片梁能撑到他闭眼的那一天。
拒绝不代表交易的失败,聪明的人会选择躲到诺亚方舟里继续进行交易,欲望可以得到满足,但前提是必须能得到安全的保证。
苏克告诉耿翔,混凝土强度提高到60是个玩笑,但提高一个标号到45是可行的,这样做多花不了几个钱,然后商砼站把能采取的措施都加上,总包也赶紧弄出个冬季养护方案来批,五天后拆端模、侧模,七天后正式开拉,三天张拉灌浆完,依然留有时间向甲方要钱,关键是得把试块做好,七天后能压出个想要的结果。
“试块没有问题,想做成什么标号就是什么标号,1000都行,只是张拉灌浆绝不可能三天弄完,按经验来看,不出任何意外的情况下,就算上两套班子也得七天,只怕到时还是来不及拿钱。”耿翔坚持五天后就张拉,无非到最后交资料时,再把张拉记录的时间和试块出报告的时间匹配一下。
“有我苏克呢,我说三天搞得完就搞得完。”
“苏总,你见过以前的梁是怎么张拉的,倒霉的时候,一片梁曾经拉过十几天。”耿翔有些气恼了,苏克可以不接受交易,但不能嘲弄他。
“我估计啊,七天后的粱也还是弱不经风的娇小姐,哪里受得住几百吨千斤顶的摧残,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就不要辣手摧花了,甲方在的时候可以做做样子,拉个百分之三十的力,反正他们啥也不懂,甲方不在的时候就让民工放下千斤顶,去敲敲夹片,清清锚垫板的灰浆,三天后编一份张拉和灌浆记录报上来,我签好字你们就能找甲方拿钱了,然后呢,开年来早点,甲方正月十二上班,你们让搞预应力的初四回,多上些年轻人,加班加点的张拉,怎么着也能把屁股揩干净了。”苏克看着那两万块钱,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它的用处了。
有钱是允许任性的,苏克大献殷勤的要给秦冬梅订飞机商务舱,秦冬梅说不用,坐火车能买半价票,她想以大学生的身份来次横穿中国。她对苏克说是坐腊月二十六早晨的火车,苏克查了下,秦冬梅将会在腊月二十七晚上七点到厢州,于是,他买了腊月二十八下午回三江的机票,然后就开始满怀激情的一遍遍推演怎么和秦冬梅度过那个长长别离之后的重逢之夜。
岂料,在腊月二十六早上八点,秦冬梅给苏克打电话说她睡过了头,没赶上火车,浪费掉了八十五块钱,又因为是春运期间,她只买到了腊月二十九回厢州的票。
苏克气急败坏的说你明天必须坐飞机回来,可是他一问,大年三十以前的机票已全部售罄。
这就意味着在猴年来临之前,苏克是不可能再吻得到情人的香唇了,之前他做的所有激情推演都变成了对自己莫名的讽刺,他心绪难平,只好于无可奈何的狂怒中构思来年如何在被窝里狠狠报复秦冬梅。
秦冬梅给苏克打电话的时候,寝室里还有个女生,她惊讶的问道:“我记得你本来买的就是二十九的票呀!”
“老妈很烦人,非逼我腊月二十八中午和个官二代相亲,我只能这么哄她了,我偏就大年三十晚上到家,放那人鸽子。”秦冬梅说到官二代时,从鼻孔里若有若无的哼了一声,显示了她对“官二代”这个称谓的极度蔑视,可惜,那个女同学没有经过社会的千锤百炼,否则,她一定会在秦冬梅哼那一下的同时,看见秦冬梅由于心虚而有些躲闪的目光,因为就在五个小时前的凌晨,秦冬梅正梦见和一个副市长的公子吻得不亦乐乎呢。
腊月二十六的晚上,展览中心广场区成功浇筑了一块无粘结预应力板,最后一泵混凝土依照人类的要求乖乖就范之后,周序给苏姨打了个电话,说想请苏姨和敏敏、小天宇来三江过年,苏姨道过谢后,说这段时间生意好得出奇,她舍不得浪费。
周序还要再劝时,听到那头有人拉开车门,问苏姨去中山路多少钱,苏姨慌慌的对周序说了声再见,就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