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趟单程票,戴瑶,上了车就回不去了。”好半天,周序才挤出这么句话,他还是不敢正视戴瑶的眼睛,他望着窗外,假装在欣赏风景。
但是,他可以不看,却不能不呼吸,只需浅浅的一吸,那种熟悉的、淡雅的、幽甜的,只属于戴瑶的体香,持续而强烈的浸入了他的体内,让他的心跳越来越剧烈。
“谁说回不去,跳车只需要一点点的勇气。周序,虽然那是列豪华特快,车厢里纸醉金迷,坐上它,可以到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但我一天一分一秒都不想待在那里,所以我跳了下来,尽管摔得遍体鳞伤,但我一点也不后悔。现在,除了汐汐,我一无所有,周序,你得让我上你的车,你不能不管我,更不能不管你的女儿。”戴瑶激动的道。
当陆文星在她面前狂暴的挥舞着日记本,用最恶毒的词语诅咒她,羞辱她时,她竟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终于可以结束这段压抑的,如同囚徒般的生活,终于可以不用再戴着面具呼吸,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的去追求深爱的人。只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做对了,人生还可以精彩几十年。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时间。戴瑶希望她来得及,来得及在那个天仙似的人物嫁给周序前,把他夺回来,她有信心,因为她了解周序,而且,她有强大的后援,汐汐。
戴瑶和陆文星很快办了离婚手续,戴瑶坚持净身出户,不要陆文星一分钱。
陆文星对她说,我想明白了,一厢情愿的爱,就像根刺,你自以为在享受鱼的美味时,那根刺其实已经扎入了你的喉咙,如果不,它会让你寝食难安,性情大变,终有一天会要了你的命。
最终,戴瑶没有接受陆文星给的存了七位数的银行卡,而陆文星也没有收回曾给予她家人的一切。临走,戴瑶朝陆文星深深躹了个躬,说,对不起,你是个好人,祝你幸福。
看着戴瑶怀抱汐汐,轻盈的奔向远方,陆文星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十岁那年,他就爱上了这个女人,当他欣喜若狂的迎娶到她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今日的结局。
如果自己能行使男人的权利,并且让戴瑶生下一儿半女,或许,事情会完全不一样吧。
回到空落落的家,竟没有想像中那样难受,相反的,陆文星也如释重负,又转而替戴瑶母女担心起来,而且,那个依依呀呀,正在学说话的小丫头,他在内心是喜爱的,表面上装着厌恶,更多的是男人的自尊在作祟,或者说他其实是在厌恶自己。
于是,陆文星悄悄去见了戴瑶的家人,把那张存有一百万的卡,塞给了戴瑶的母亲,并再三叮嘱她,如果戴瑶需要用钱,可以说是嫂子支援她的。
戴磊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戴瑶的嫂子在银行上班,效益很好,戴川和母亲守着一个报亭,卖书刊杂志、香烟汽水,离家不远,生意也不错。
“陆总,怎么说才能表达我们的感激,不,是感恩之情呢,瑶瑶不懂事,不懂得好歹,也可以说是忘恩负义,你不要生她的气,好人有好报,你一定会遇见比她更好的人。”戴瑶的嫂子有点语无伦次。
陆文星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便走了。比戴瑶更好的她,不存在的,人生最好的恋情就是初恋,哪怕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暗恋。
戴瑶离开峡港的时候,是在深夜,母亲和戴川不理她,是嫂子把她和汐汐送到了火车站。
“戴瑶,我们知道你要去三江找周序,你哥说你不对,老娘也一时想不开,嫂子呢,不好瞎作评判。爱比恨多一笔划,大摡,多就多在希望上面,有爱才会有希望,你去吧,如果那里的爱不在了,你就回来,嫂子等着你,磊磊等着你,一家人都等着你,把汐汐看好,孩子太可怜了。”
戴瑶哽咽道:“嫂子,我这一走,全家的担子都压在你身上了,老的老,残的残,病的病,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嫂子摇头道:“你要是自私,不只是磊磊,估计你哥也撑不到现在,他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人若有情,就会有羁绊,但人若无情,人就不是人了。我当初离开你哥,并非因为他腿残,而是因为他自抱自弃,甘做行尸走肉,现在,他活过来了,人只要有了希望,怎么都不累。”
火车开动,手机来了条短信:嫂子在你包里放了三万块钱,千万藏好,穷家富路,不够用只管来电话,加油,戴瑶。
这一夜,戴瑶坐在下铺靠窗的位置,身边的汐汐甜甜的睡着,感动、希冀、忐忑、恐惧……酸甜苦辣咸,各种情绪调成的鸡尾酒,让戴瑶就着窗外飞逝的黑夜,品了一宿。
是顾榕来接的站,有那么几十秒钟,俩个好姐妹相对无语,百感交集。
在离顾榕家不远的一处酒店,戴瑶安顿下来,她说先住一礼拜,人家给她打了七折,一晚八十五块,顾榕抢着要付钱,戴瑶坚决不同意。
“我要去找周序。”戴瑶开口见山。
顾榕最了解戴瑶的脾性,她要认准的事,一万头牛也拉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