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渐起,夜凉如水。
尽管此时已经到了春天,可是春的暖意似乎只在白日里出现。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气温便一点点降了下来,冷凝的空气渐次在屋外的落叶上,凝结成了霜,远远瞧着,雾蒙蒙白茫茫的一篇,看得不甚分明。
天上的月儿倒挂如勾,此时也因夜风搅得天云翻覆,遮挡了那本就绰绰约约的温黄色的光,就好像在月亮外蒙上了一层不透亮的窗户纸似的,更为这天地间,添加一份凄清的冷意。
男子身着一层白色的单衣,背着手站在院中,眼神缥缈,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很高,也很瘦,还很白,他身上的衣服是洁白无瑕的,他的脸更是白得惹人羡慕。尽管整个人立在一片昏蒙蒙的寂地之中,他却兀自白得反光。他的衣摆在夜风的吹拂下翻卷着,整个人的背影被模糊的月光拉得很长很长,看起来格外萧索。
倘若阿绫在这里的话,她大抵会叫一声“纸片人成精了”!
“成精的纸片人”缓缓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似乎从这凝固的沉寂中听到了什么声响一般,紧接着,就听到黑暗中有个低沉地声音响起:
“殿下,京中一切正常。”
“嗯。”被称作殿下的“成精的纸片人”轻轻应了一声,以证明他不是什么见鬼的纸片人。
哦,或者我们可以称他为百里臻。
躲在黑暗里的是话痨侍卫无言,他瞧着自家主子依旧定定地立在这什么景致都没有的院子中,看着几乎都看不全的月亮,挠头。
虽然他是不懂他家殿下这种神仙的境界啦,但是......
好想说殿下您这样真的很不符合人设的哦,您见到有哪个病病歪歪的人会穿一件单衣,大半夜站在院子里吹冷风的啦!
明天咱们就要回京了好吧,您不是要在众人面前,展现出一副活蹦乱跳的模样的吗,这样大晚上吹个偏头痛可不行的哦!
“殿下......”
无言还是没屏住。
“......您要不要穿件外衣?”
回应他的是一片如黑暗一般凝固的静。
静到无言都要转身拍屁股走人了,却听神仙道了句:
“你太入戏了。”
无言:......行吧,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
在回京的前一晚,百里臻又做起了那场无边的噩梦。
梦里,他和姐姐百里瑾都没能逃过八岁的那场“大病”,他几度病危,昏迷许久方才逃过一劫,醒来后他才晓得百里瑾没了。
尽管宫内无一人敢提起,但他记得,是姐姐护了他,才助他逃过一劫。
他这条命,是姐姐救的。他自小聪慧,晓得其中的厉害,就算再痛苦,也只得跟着那群大人们一起,“忘了”。
这宫里盼他死了的人太多,可真正下得了手的,只有早几年自请去了封地的那位。
父皇的异母弟,珉王,百里超。
不过也是到了后来他才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而那时百里超已是率兵直逼皇宫。他虽是早有防备,却到底百密一疏,忘了这抱着破釜沉舟之势的疯子究竟有多丧心病狂。
这一次,依然有人挡在他的身前。
常有人说他是谪仙人,是真命天子,有神龙护体,可百里臻却觉得实在荒谬。
也实在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