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中元佳节(1 / 2)问云何心不出岫首页

中元节,传说是地宫打开地狱之门的日子,传说是她与他初次相遇的日子。

景泰七年的北京城和往常过节时一样热闹繁华。街市上卖冥衣、油饼、乳糕、鸡冠花之类的店铺门前人头攒动,叫卖声亦是不绝于耳,本来还算宽阔的道路,现已被车马、行人挤满,官轿、舆轿、二人便台轿等各式轿子都在这一天内出动。行人们或是出城往坟场而去,或是购买完供品,就家去祭祀。

无论是熬清守淡的老百姓,还是安富享荣的富商巨贾,似乎早已忘却七年前的那场事变——土木堡之变——明英宗听信宦官王振谗言,御驾亲征瓦剌,(皇上亲率貔貅、保家卫国本是一段佳话。)却将战争当作儿戏,非要给足王振面子,绕道“临幸”其老家,置家国万民于不顾,无端弄出一场劫难。由于临时起意准备仓促,行程一而再被耽搁,途中军粮难以为继,白白错失攻打也先之良机,反而被敌人抢占了时机,最终导致明军全军覆没,明英宗也被瓦剌军俘获。

当消息传至京中,朝野上下一片哗乱,于这万分紧急关头,郕王被迫登基,以第二年为景泰元年,奉明英宗为太上皇。在也先大兵逼近北京城之际,于少保于谦披甲执锐大败瓦剌军,总算为大明王朝挽回了颜面。江山虽易主,却仍是朱氏天下,这的确于百姓无切肤之痛。他们早就习惯了皇室宗亲间的争权夺利,你方唱罢我登场,本朝初的那位四皇叔高举“清君侧”旗号另行他事,便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例证。只是也先部队野心勃勃,蛮横张狂,所到之处劫掠一空,毁家纾难,举目萧条,正是合了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如上所述,这场变故带来的严重后果影响深远,虽然其后数年社会各方极力恢复,政通人和,成效显著,可水面之下仍是暗潮涌动,时不时地发作一下,甚至到了后来,不幸发生了倾覆、吞没之举,一如历史重演。接下来所讲全部内容,便是值此多事之际,据照实情敷衍出的不知该称为故事,还是事故?所谓“余灾未央,佞臣当道,爱恨离愁,人间喧嚣”,也不过如此。

话说回土木堡之变,它至少使两个家族的命运彻底改变了。武节将军罗通在瓦剌大军围攻北京城的一场战役中为国殉难,自古以来忠孝的将军战死可说是为国捐躯,天子理应善待其家属,可那时节天子自顾不暇,朝不保夕,哪有闲情逸致来论功行赏。后来龙椅又换了人来坐,一朝天子一朝臣,罗通的功劳也就无从提起。

而罗家到了罗通这一代,人丁单薄,只有一妻一子,远在老家的叔伯耆老常耿耿于怀,劝罗通为家族考虑,开枝散叶才是正理,可罗通性情耿直,一概回绝了他们的好心。若没有这一场变故,一家三口倒也安享天伦之乐。可一旦家中失去了顶梁柱,受苦的便是那对孤儿寡母了。

好在罗家世代为官,虽不及那些簪缨世家,却是门风严谨的好人家,子孙数代有出息,在皇家挣得了个世袭封荫,这才让罗家保住了一线希望。而于少保于谦与罗通是旧时同窗兼为好友,在其去世后,于谦时常照拂其子罗绮,督促他的功课学业,将来好继承衣钵,重振家族门楣。

这世上有人受苦,便有人享福。这就和地球总是绕着太阳转一样永恒不变。石家本是簪缨世家,能有如斯声望本不足为奇,而石家最让京中百姓津津乐道的是石家最末的小姐——石云岫。关于她的逸闻多如牛毛,其中真假参半。但有关她的风闻并不是从垂髫时起,而是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在七年前的大街小巷纷扬开来,成为了京城庶民们茶余饭后的消遣。

人类天生就有话不惊人死不休的怪癖,他们更愿意沉浸在能由自己主宰话语权的世界里。一传十,十传百,自然便三人成虎,难以调和,传闻中的她云袖轻舞百媚生,万般风情看不尽;传闻中的她诗情才赋盖相如;传闻中的她心比天高,任性娇纵……